他就知道,這如意令響起,一準是為了先前紅亭的那件事。
“我懂。”
謝玄衣淡然說道:“需要有人將這位褚果殿下接回朝內,你不方便出麵,小皇帝更不方便。”
“……”
陳鏡玄一聲無奈之歎:“其實此事本不該麻煩你。隻是最近實在生出了不少意外。”
“無妨。”
謝玄衣擺了擺手,無所謂道:“褚果在哪,我去大離一趟,將他接回便是。”
“此事沒那麼簡單,容我慢慢道來。”
陳鏡玄握拳在唇前,輕輕咳嗽一聲。
他的麵色泛起陣陣蒼白之色。
監天者都是如此,由於窺伺天機,透支命數,所以常年被疾病纏身,沉屙痼疾,無法根治。
“你應當已經猜出來了。方圓坊有南北之分,這座新起勢力,其實乃是在兩座王朝皇族共同注視之下成長起來的。”
陳鏡玄抬起頭來,直視著謝玄衣。
謝玄衣早就猜出了這一點。
方圓坊,極其工整,極其對立。
雪主,木主,留在大褚王朝,另外兩位小坊主,則是在大離。
至於兩位大坊主,則是神秘某測。
“我一直都很好奇,方圓坊背後是誰?”
謝玄衣好奇道:“到底是誰,這麼有本事,能讓兩座王朝摒棄前嫌,共同成立這座勢力。”
“方圓坊有兩位大坊主。大離那邊的,是那位佛門出身的護國禪師。”
陳鏡玄低聲笑了笑:“你猜猜,大褚這邊是誰?”
方圓坊講究對仗工整,一方一圓,大離那邊是護國禪師……
那落到大褚這邊,便隻有國師。
謝玄衣有些震驚,但旋即釋然,這的確是最合理的解釋。也隻有老國師出麵,才能讓方圓坊在皇城內部行走自如,隻不過方圓坊這些年做的事情,卻不太像是老國師的手筆……經營方圓坊的,更像是年輕人。
“許多年前。我的老師和大離禪師約定了一個賭約。”
陳鏡玄緩緩說道:“方圓坊,便是這賭約的產物……大離禪師悲觀地認定,未來一甲子,兩朝之內,必有爭鬥,大離鐵騎早晚與大褚刀兵相見。我的老師其實和他持有一樣的態度,不過他更願意相信,隻要兩人以及麾下門徒願意努力,那麼大離與大褚可以保持長久的太平。對於雙方而言,太平當然是最好的結局,隻是這份太平能夠持續多久,誰也說不準。”
“於是方圓坊,便在這種情況下誕生了。大褚大離,通過方圓坊,可以做到互相貿易,互通有無。”
“倘若這方圓坊可以經營得利,細水流長,那便一分為二,交給各自傳人,算是賭約的見證。倘若有朝一日,太平不再,戰事爆發,那麼方圓坊內部便也就開始了角逐。最終勝者,便會贏下整座方圓坊。”
謝玄衣撐肘饒有興趣聽著。
方圓坊,原來是這麼來的……
兩位老人家,倒是挺有雅興,看這樣子,這兩位是打算將方圓坊栽培起來,而後交給各自接班人。
那麼大褚這邊的大坊主,未來就是陳鏡玄了?
“等等。”
念及至此,謝玄衣忽然有了一個困惑:“所以方圓坊有一半產業是你的?”
“可以這麼說。”
陳鏡玄點了點頭。
“那……”
謝玄衣意味深長問道:“秦百煌寫的那些傳記?”
“這是另外一半乾的損事。”
陳鏡玄黑著臉開口:“問題就出在這裡。你應該也能看得出來,方圓坊內魚龍混雜,木主和雪主根本就不是一個做派。大褚和大離,所謂的互通有無,這幾年已經變成了互相滲透……”
人性是經不起考驗的。
若太平,方圓坊內部便是一團和氣。
若不太平。
兩位即將接手大坊主的傳人,便要想儘辦法,將這座方圓坊,儘數攫取到自己手中。
“怪不得。”
謝玄衣喃喃開口,終於明白了,為什麼尚未見麵,木主便要與自己作對。
因為木主所代表的,是大離那位執掌者的意見!
而雪主之所以如此相助……
便是因為雪主背後,站的是小皇帝,是陳鏡玄!
“由於方圓坊的存在,大褚和大離內部,幾乎都沒什麼秘密可言。”陳鏡玄歎了口氣,道:“對於兩位國主而言,這其實是好事。他們能夠看得比以前更加透徹……但對於我而言,則不是好事。”
“方圓坊的勢力,比你想象中還要龐大。”
陳鏡玄正色道:“這本隻是兩位國師無意間的一個賭約,但卻在兩位國主的有意栽培下,越來越大,最終甚至籠罩了兩座王朝……”
這就是為什麼。
江湖上的風吹草動,方圓坊都能知曉。
與其說。
方圓坊背後的兩位大坊主,是兩朝國師。
不如說。
方圓坊背後真正的推助者,是聖後,是大離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