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密雲的因果道則,隻是覺醒了一小部分,就可以看到仁壽宮的畫麵?
“因果道則與監天者的窺伺天命應該不太一樣。”
謝玄衣帶著猜測的口吻,緩緩說道:“監天者需要利用【渾圓儀】將神念送去天命的終點,而因果道則則是在大道長河之中撈取‘指引’,如果我沒猜錯,前者會看得更加清楚,後者對境界的要求限製並不算高。”
天命,像是籠罩了一層幕布。
監天者親自揭開幕布,有多大能力,就能揭開多大幕布,看到多少未來。
而因果道則之力,則更像是與“幕布”背後的答案進行溝通。
如果換做監天者,這次探查……很可能直接以失敗告終,他們的神念,根本無法抵達仁壽宮,更不可能看到一絲一毫的天機。
“因果道則這般逆天?”
鈞山神色震撼。
坐擁千年底蘊的道門,七齋主峰各自藏著不少秘密,儘皆以大陣籠罩。
有師兄逍遙子坐鎮,還有崇龕掌陣。
道門修士,都認為自家山門固若金湯。
可是這些手段,難道就比如今聖後閉關,大陣高鑄的仁壽宮高明嗎?
未必見得。
密雲如今能夠透過仁壽宮大陣,看到“光明”,再給他一些時間,以後是不是也可以通過道門大陣,窺伺道門玄機?
“鈞山,你我雖然前世處處爭鋒,可這一世,已是盟友。”
妙真很是謹慎,連忙提防:“密雲乃是佛門振興的希望……你答應過我,共渡難關,決不可因為因果道則,生出毀壞之心。”
“本座是這種人麼?”
鈞山怔了一下,立刻明白了妙真的意思,他撇了撇嘴,冷笑道:“你未免也太把人看扁了。話放在這裡,本座既不會傷害密雲分毫,也不會允許其他人傷害這小家夥半點!”
密雲已經融合了曇鸞佛骨。
要不了多久。
神足通也會修行完成。
禪師老去,如果沒有意外,這位參悟“因果”的小家夥,注定會接過佛門衣缽,成為下一任梵音寺領袖。
對天下第一宗道門而言,這絕不是一個好消息。
可對鈞山而言,卻恰恰相反。
他雖然看重道門清譽,但更看重大師兄逍遙子的“生死”,這些年都是崇龕執掌大權,逍遙子始終枯坐石關……轉世之後,鈞山對大師兄的消息念念不忘,可卻始終不得回響。
此次前往皇城,他早早便傳訊給了言辛,想要一查大師兄的消息。
隻可惜逍遙子的境界太高,實力太強。
即便言辛有【渾圓儀】加持,依舊無法觸碰逍遙子這等人物的天命。
但密雲的因果道則,卻完美解決了這個問題。
能夠觸碰仁壽宮。
說不定,就能觸碰道門的天元山。
“哦?”
妙真有些詫異。
這一世,托謝玄衣的福,兩位宿敵換了一種方式相見,都看見了對方身上不為人知的一麵。
當年兩人見麵,就是打架。
放到現在,恨不得從衢江打到南疆。
可如今,兩人已經相安無事共處了十天。
“那什麼……動用因果道則,應該很消耗神魂力量吧?”
鈞山眨了眨眼,想要開溜:“我去看看密雲,我身上還有一些補品。”
“等等!”
此話一出,妙真反應極快,一隻大手將其按住:“你是想再讓他動用一次因果道則吧?”
“……”
鈞山向謝玄衣投去求助的眼神。
謝玄衣輕歎一聲,認真勸道:“因果道則動用一次,對神魂消耗很大。鈞山道兄,密雲年齡還小,還是讓他休息休息為妙。”
他哪裡還猜不到,鈞山真人最大的心結,便是“逍遙子”。
道門隱世,劍宮封山。
這些年,全天下人都在猜測,逍遙子和趙純陽的生死下落——
前不久。
趙純陽出手了一次,這一次出手,打消了無數人的疑慮。
如今……這份壓力,便來到了道門。
七齋齋主都迫切希望掌教能夠出麵一次,哪怕隻是一刹,道門威嚴便可立刻登上一道新的台階。
“嗬……你那位天下無敵的大師兄,如今還在天元山閉關呢?你是想用因果道則看看逍遙子的情況?”
妙真覺得此情此景,實在有趣極了。
天下三大宗,道門,梵音寺,大穗劍宮,看似地位超然,實則日子都不好過。
逍遙子,禪師,趙純陽。
三教掌門,狀態都不太好……或許如今唯一還算不錯的,就是趙純陽了。
隻是妙真心底清楚。
如果趙純陽的狀態真的極好,大穗劍宮又怎會封山?謝玄衣又怎會在北海“死”去一次?
“我大師兄好著呢,他乃是天下第一宗的掌門,怎會有事?”
鈞山真人嘀咕了一聲,但嘴硬不過片刻,很快就換了語氣。道袍稚童也不知是觸碰到了哪片回憶,神色黯然失落,喃喃說道:“不過你說得沒錯……我是有些想他了,一彆數十載,一甲子過去,他應該也很想我吧?”
“……”
妙真歎了口氣。
他也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主。
佛門之人,再有雷霆手段,終究也要有顆菩薩心腸。
“也彆太難過,吉人自有天相。”
妙真想了想,緩緩安慰道:“逍遙子乃是千年一遇的蓋世人物,這等豪傑絕不會輕易死去……等密雲休養好了,我便讓他再次動用因果道則,替你去看看天元山的情況,倘若一次不成,便等他再修行一段時日,以‘曇鸞佛骨’的神通,總歸是能夠掀開天元山一角陰雲的。”
“此話當真?”
鈞山抬起眼來,眼眸深處依舊透露著哀意和黯然。
妙真無奈苦笑:“自然當真……出家人不打誑語。”
這番話音剛剛落地。
“好!”道袍稚童眼中的陰霾便一掃而控,他拂了拂衣袖,重新恢複了風輕雲淡的模樣,淡定說道:“好禿驢,你這些年沒什麼其他的優點,也就有些信用。既然你開口了,那本座便也放心了。接下來這一路,本座會好好替密雲護法的。”
“???”
妙真怔了一下,咬牙切齒,恨不得就要立刻出手。
剛剛情真意切的……敢情這是在演戲?
這是故意在玩自己呢?
冷靜片刻之後,妙真有些哭笑不得,其實他心底倒是沒有太多怒火,更多的反而是覺得有些荒唐,鈞山這家夥好歹是個陽神,轉世之後怎麼可以如此“無恥”?難道真是因為和這一世宿主神魂相融的原因,此刻當真像是一個頑皮稚童,童言無忌,無所顧慮。
不過……這家夥的後半句話,也算是給了自己一個交代。
“朽木不可雕也。”
高大佛子無可奈何地歎了一聲,忿忿離去,持著金杖獨自一人回房靜修去了。
道袍稚童翻了個白眼,不忘對離開的佛子豎起一根中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