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兄,辛苦了。”
謝玄衣來到錢三房間,風波已去,這間房不再鎖門,輕輕一推,木門便自然打開。
“不過是隨手殺些嘍囉罷了,談何辛苦?”
錢三搖了搖頭,神色有些無奈。
先生叮囑他,此行務必隱匿行蹤,直至最後。
按照計劃。
他本該是應對皇城司截殺的最後一環保障。
隻可惜。
謝真的手段,比先生想象中還要狠辣。
自己堂堂陰神後境,在這起事件之中,隻是處理了皇城司的一些雜碎……最強的,也不過是位洞天圓滿的特執使。
“陽神一怒,流血漂櫓。”
謝玄衣沉聲說道:“錢兄知曉風險,還願意挺身而出,無論如何,謝某欠你一個人情。”
元繼謨的背後,是聖後,是整個大褚皇城。
倘若剛剛武謫仙動怒,不顧一切,要開殺戒。
那麼錢三……大概率會就此死去。
“士為知己者死。”
錢三輕輕一笑,對此不以為然:“謝兄弟,你不欠我什麼……之所以願意來此,便是我欠‘書樓’一條命,欠‘先生’一條命。”
書樓這些年埋了許多暗子,留了許多人情。
謝玄衣知道……這些暗子,一定是陳鏡玄為了皇城大局所布!
這一次,自己出使離國,陳鏡玄不惜動用了“錢三”這麼一枚暗子,也要確保自己安全,代價屬實有些大。
這可是一位陰神後境!
即便書樓布局手段高深,這樣的暗子,最多也就隻有那麼兩三枚。
“這次衢江刺殺結束,你的身份便暴露了。”
謝玄衣認真道:“你回不了離國了。”
“是。”
錢三笑了笑:“本來也不準備回去。這次衢江,錢某抱著必死之心前來……如今能夠活著,便是意外之喜。先生說過,若我能活著,便留在褚國邊境。小謝山主接下來應該要去離國接一位很重要的人物吧?”
謝玄衣神色一凜。
“不錯。”
他點了點頭。
衢江過境,再過百裡,便是離國沅州。
皇城司這次刺殺平定,接下來出使,應當就是一馬平川,等到使團順利抵達沅州,謝玄衣便可接回“褚果”。
“先生留我在此,負責接應。”
錢三微笑說道:“由於身份特殊,衢江事變之後,我無法再返回離國邊境。這段時日,紫青寶船會停在衢江最下遊,小謝山主若有差遣,隨時可以‘如意令’傳訊。”
方圓坊看似太平,但其實內裡已經相互角力。
錢三這樣的人物,在離國潛伏多年,身居高位,知曉了太多不該知道的秘密。
一朝暴露,便是絕不可能再出現在納蘭玄策的視野之中。
“我有些好奇……”
謝玄衣揉了揉眉心,認真問道:“我想知道,常年隱於幕後的納蘭玄策,以及離國境內最近如日中天的‘陳翀’,到底是什麼樣的人物?”
聽到這兩個名字,錢三神色微微有些變化。
他在離國境內待了許多年,伴君如伴虎,可以說是步步如履薄冰。
方圓坊雖是天底下最大的生意坊,卻也是最危險的生意坊,言辛退位之後將褚國的半邊方圓交給了陳鏡玄,小國師溫潤如玉,為人處世滴水不漏,行事風格仁慈寬容,褚國境內生存的方圓坊密諜,大多活得很好。
離國則是恰恰相反。
國主臥病在榻,皇權動蕩,十州沸亂,納蘭玄策狼子野心,手段滔天,在離國境內攪弄風雲……
“納蘭玄策……是一個不擇手段的野心家。”
錢三眼神有些複雜,或許是想到了不太美好的回憶,他緩緩吐出一口濁氣,說道:“與先生相比,納蘭玄策的手段更加陰詭,玄微島的‘控弦之術’極其詭異,為了達成目的,他可以做出許多犧牲。這家夥,是一個比南疆邪修還要邪性的人物。”
若乾年前,納蘭玄策便已聲名在外。
謝玄衣早有耳聞。
上一世,他與這位玄微島傳人並沒有碰麵機會,納蘭玄策也很識趣,沒有觸自己黴頭……
現在想來。
納蘭玄策那時候應該忙著歸攏權力,無暇顧及太多。
自己當年隻是一個遊離離國邊境的江湖人,殺了自己,毫無裨益,還會招惹大穗劍宮。
“陳翀呢?”
謝玄衣繼續問道。
“陳翀,是個梟雄。”
錢三誠懇說道:“從一無所有,到萬人之上,他隻用了十年。我與他見過一麵,元繼謨與其相比,簡直有雲泥之差……”
同樣是逆襲。
元繼謨的逆襲,靠的是聖後。
而陳翀,則是親自握住了天命。
元繼謨隻能在皇城裡陰暗孤獨地活著,歸根結底隻是一個玩物,而陳翀則是站在了納蘭玄策身旁,與玄微島主平起平坐。
“這家夥有這麼厲害?”
謝玄衣挑了挑眉。
“小謝山主,千萬不要低估陳翀!”錢三鄭重說道:“我與此人有過一麵之緣,此人極能隱忍,無論是資質還是境界,都是萬中無一的人中龍鳳。放眼大褚王朝,如今在陰神境能與其一戰的,應當隻有道門天下齋主唐鳳書……很難想象,陳翀有這般實力,竟能在上個大世忍氣吞聲,硬生生一聲不發,一點氣運也不要。”
“……”
謝玄衣神色凝重起來。
上個大世,天驕榜上,根本就沒有陳翀!
自己當年去離國登門問劍,四處挑戰,也根本沒聽過陳翀這麼一號人物!
這家夥……是因為知曉無望奪魁,所以刻意躲著自己麼?
“要不了多久,陳翀應當就能破境了。”
錢三歎息一聲,緩緩說道:“按這個趨勢來看,天下十豪,注定有他一席之地……有句話,錢某不知當不當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