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玄衣注視枯瘦僧人的眼神,逐漸變得冷冽起來。
“果然……你不是法誠。”
這段時日,他的神念在法誠身上清查了無數次。
每一次清查,謝玄衣都沒有發現元力殘留的痕跡。
種種跡象表明,法誠隻是一位未曾開啟修行路的凡俗。
可現在來看,事實沒有這麼簡單。
“我的確不能算是你所認識的‘法誠’了。”
枯瘦僧人輕歎一聲,道:“不過……謝施主已經祭出了【沉屙】,總該允許彆人道破身份吧?”
“嗬……”
謝玄衣聞言笑了。
話是這個理。
但一介凡俗,未曾修行,與世無爭,又怎能認出沉屙?
“貧僧知道,謝施主不久前在衢江,以蓮花劍氣斬殺了元繼謨。”
法誠微微躬身,溫和說道:“如今的我,大概便相當於這麼一縷‘蓮花劍氣’。純陽掌教將意念融入蓮花劍氣之中,而禪師則是將意念融入了這枚‘水滴’裡。”
他伸出兩根手指,點落在眉心位置。
水汽氤氳。
“……不死泉?”
謝玄衣眯起雙眼。
法誠麵前的這滴不死泉,已經消耗了一半。
怪不得這片天地垂降的雨水,這般溫暖……
原來這場生之雨,是如此得來。
“不錯。”
法誠歎息道:“這是‘禪師’臨終前的饋贈,亦是你我今朝能夠見麵的原因。某種意義上來說,你可以將此刻的我,理解成‘禪師’的意誌化身。我雖是禪師,禪師卻不是我,因為我隻修出了三門神通,‘天眼’,‘神足’,‘宿命’……至於其他的神通,貧僧資質有限,不曾得道。”
這些話,謝玄衣儘數聽了進去。
“等等……”
謝玄衣神色驟變:“禪師臨終?禪師死了!”
這四個字,著實太刺耳。
這個消息,恐怕會震驚天下!
“是的,禪師已經圓寂。”
法誠再歎一聲,他語調哀傷地說道:“長闔之前,他將不死泉贈出,憑借著‘宿命通’之力,在命運長河之中,布下後手。我的出現,便是為了擰轉陳翀立場,從而避免未來的‘素陽城’大劫。”
說罷。
他緩緩伸出一枚手掌。
不死泉在輕輕顫鳴——
黯淡佛國之中,燃起一圈金芒,化為門戶。
法誠邀請謝玄衣踏入“宿命通”中,一同觀看未來的大劫場麵。
謝玄衣沉默猶豫了片刻,選擇踏入“宿命門戶”之中。
俄頃。
長河翻湧,光火燃燒。
一切都被定格,他看到了陳翀先前看到的畫麵,整座素陽城被鐵騎踏碎,無數佛門僧人都遭受殺劫,這才是真正意義上的“滅佛”,如今的災劫與之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
謝玄衣沉默注視著這番慘象。
如果禪師已經死去,那麼如今的梵音寺,的確處境糟糕。
如今宿命通照現的素陽城大劫,隻是佛門大劫的一個縮影。
納蘭玄策和陳翀,已經初步執掌離國大權。
這兩位強者,一位執掌方圓坊,貴為國師。
另外一位則是執掌三州鐵騎,權傾朝野。
這兩人聯袂重拳出擊,沅州滅佛開了先例,接下來的滅佛,便會更加聲勢浩大!
隻要二人不主動現身,親臨梵音寺,那麼佛門便很難招架。
佛門隱而不現的“陽神境”強者,幾乎沒了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