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玄衣拎了條板凳,在少年郎身旁坐了下來。
他伸手拍打著褚果後背,笑眯眯安慰道:“第一次殺人,難免如此,吐啊吐啊……就習慣了。”
褚果聽到這話,沒忍住翻了個白眼。
少年郎蹲在角落,吐了半天,終於能夠站直身子。
他擦了擦嘴角,第一句話就是。
“謝真你大爺的!”
王八蛋,這還是人嗎?騙自己吃人肉,怪不得先前一筷子不動!
“行走在外,多留心眼。”
謝玄衣風輕雲淡道:“若有下次,千萬不要心急,仔細想想,若當真是佳肴珍饈,即便我不動筷,鄧姑娘多少也該吃上一口。”
另外一邊,鄧白漪神色也很難看。
“這些人……怎麼處置?”
她聲音沙啞,看著遍地屍骸,神色有些擔憂。
謝玄衣道:“這些人,這些客棧,儘數燒了就好。”
“儘數燒了?”
鄧白漪怔了一下,下意識望向客棧二層樓。
“彆看了,都死了。”
謝玄衣瞥了眼一旁大桌,店小廝的頭顱砸在正中,鋪出一朵妖豔血花。
他本不用解釋什麼。
但想了想,謝玄衣還是道:“死有餘辜。”
“說得對……端人肉上來的家夥,能是什麼好東西?”
褚果憤憤不平,咬牙切齒道:“殺得好!!”
在平芝城治病醫人,讓少年郎生了一顆仁慈之心。
但仁慈,不代表愚善。
褚果回想起先前的一桌“佳肴”,就忍不住渾身發寒,這客棧究竟是何等的喪儘天良……才能做出此事?
“這些人,你也殺得好。”
謝玄衣聽到褚果的話,很滿意,微笑著誇讚道:“他們在沅州殺了許多人,如果你今日不出手,他們接下來還會殺更多的人。”
“……”
少年郎回頭看著遍地狼藉。
褚果呼吸粗重,眼眶有些泛紅,攥著傘劍的手掌,也止不住顫抖起來。
謝真是厲害。
可跟他無關。
他不過是個在桃源後山,練過幾天劍招的普通人,能夠削去賊寇匪首的頭顱,全靠這把傘劍鋒利……先前這場廝殺,最開始褚果還試圖保持冷靜,可被砍一刀之後,理智便徹底拋之腦後,他徹底殺紅了眼,全憑借本能和血性戰鬥。
此刻,大戰落幕,他逐漸從“亢奮”狀態中退了出來。
第一次殺人,心理上的不適,逐漸散去。
取而代之的。
是生理上的痛苦。
少年郎緩緩回頭,這才注意到,原來自己一身衣衫早就破碎,後背被砍了深深的幾道豁口,交錯縱橫,入骨入肉,劇痛在此刻如潮水般湧來,褚果趴在那條謝玄衣隨手拎來的長條板凳上,艱難喘息著。
本就蒼白不堪的麵容,此刻顯得更加憔悴。
雖然謝玄衣在二層樓處理當年的“孽障”,但是一縷神念,始終落在褚果身上。
這少年郎的表現,他都看在眼裡。
不借外力的情況下,能夠將這些流寇儘數殺完,便已算合格。
雖然比自己預想中要好,但謝玄衣還是開口,冷漠說道:“持劍者,理應時時刻刻保持冷靜,若你記得我在桃源後山教授的那些劍式……今日殺光這些人,不會受太多傷。”
“見鬼,那種時候,誰還記得那些?”
褚果虛弱地笑了笑道:“況且……殺了就行,不是麼,這世道誰看過程。”
“……”
謝玄衣一時之間無言以對。
這小子不愧是褚帝親生兒子,說這話的時候,謝玄衣簡直覺得,這兩人像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他歎息一聲,伸出手掌,準備以生之道境,替少年郎治愈傷勢。
但下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