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鏡玄想了許久,竟無力反駁。
他的確有很多機會說出這句話,隻是過往那會,總覺得時間還早,未來還長。
於是便選擇再等一等。
再等一等……
人生有多少遺憾,都來源於此?
“你也甭說我了。”
小國師擺了擺袖,沒好氣道:“謝玄衣,你就比我好多少?要是讓奇虎知道你的身份,他指定要替他姐和你拚命!”
一句話直接反殺。
“……我閉嘴。”
謝玄衣坐在青玉案前,默默端起茶盞,以茶代酒。
這件事上,他的確沒資格說陳鏡玄。
“所以你在此裝病,是為了掩人耳目……道門如此行事,我若是你,我忍不了。”
謝玄衣想了想,認真說道:“我一定會讓崇龕付出代價。”
“這就是你我的不同之處,坐在這個位子上,要考慮的事情有很多……總不能一怒之下不管不顧,直接殺上道門吧?”
陳鏡玄柔聲道:“不過有一點你我卻是相同的。我也會讓崇龕付出代價,但並不是現在。”
他在青玉案上,緩緩推出第二枚金簡。
謝玄衣大概明白陳鏡玄如此虛弱的緣故了。
這段時日。
這家夥沒少動用【渾圓儀】。
“南疆蕩魔在即,仁壽宮欽定你南下,大穗劍宮必定反對。”
陳鏡玄沉聲說道:“聖後雖然未曾露麵,但皇城諸多勢力,都在等著大穗劍宮的‘反抗’……今夜我遣桑正前去,就是為了避免矛盾激化。”
謝玄衣可以預想。
如若大師兄壓下聖詔,接下來局麵會演變成何等模樣。
“此次蕩魔,沒有表麵看上去那麼簡單。”
陳鏡玄道:“你墜入北海之後,我一直在查十年前的真相……不僅僅是關於皇城刺殺一案。”
謝玄衣心頭一緊。
他聲音沙啞道:“你想說月隱界麼……”
“不。”
陳鏡玄搖了搖頭,溫聲道:“這件事上,我相信你是清白的。我更好奇的,當年月隱界刺殺案後發生的‘動亂’。”
當年月隱界之案,讓整座皇城陷入極度混亂。
與此同時。
大褚皇族豢養妖獸之地遭受破壞,大量妖獸逃脫籠牢,有些就此遠遁,有些則是在城中大肆破壞,整座皇城都被點燃,火海蔓延……這一幕謝玄衣曾在神海之中看到過,這兩件事同時發生,著實太過巧合。
薑凰便是在這場動蕩中逃脫的“幸運兒”。
“這些年,我調查了皇城司密卷。”
陳鏡玄道:“十年前的‘動亂’,被聖後以雷霆手段鎮壓……然而動蕩結束之後,皇城司對此事記載卻隻有寥寥數筆。這起動蕩被定義為‘意外事件’,時任皇城司首座,以及檀衣衛總司,因這起重大過錯,遭受重罰,被發配邊陲。”
謝玄衣搖了搖頭:“痕跡太重。”
在他看來,這顯然是聖後登位,清除異己,所有“不乾淨”的人物,都會被剪去羽翼。
“曆史隻是個任人塗抹的小姑娘。”
陳鏡玄低眉笑了笑,“想在皇城司密卷中找到十年前的真相……根本不可能。不過我卻發現了一個有趣的事情。”
謝玄衣神念掠入金簡。
一位身披寬大白氅,頗具仙風道骨的矮小身影,隨神念掠入心海之中。
陳鏡玄道:“這是陰山白鬼座下的大弟子,白鶴道人‘任塚’。”
謝玄衣麵無表情:“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