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南疆蕩魔,暫定兵分三路。
二十艘寶船從皇城出發,分彆去往南疆沿線不同城池,按照陣營不同,各自為戰。
南疆十萬大山,瘴氣重重,地勢險峻。
對大褚修士而言……雖然可以馭劍飛行,但著實太過危險。
不到馭氣境,便幾乎無法抵抗“毒瘴”侵蝕。
雖然三大宗對皇城表達了“臣服”之意,但依舊不可儘信。
那些躲在南疆修行的邪修,都是無視法度的亡命徒。
謝玄衣所在的寶船,最終停落在靈渠城前。
與之一同降落的,還有一些青州世家,宗門子弟。
這條戰線,由青州世家聖地,以及道門玉清齋主攻,從西側切入,簡稱為“西南戰線”。
玉清齋主舒寧並未親身前來。
所以葉清漣便是西南戰線名義上的督戰領袖。
當四艘浩大寶船懸停在城外曠野上空之時,靈渠城城主早就帶人在下方恭候。
寶船從大褚皇城而來。
在靈渠城主眼中,這些寶船上的“大人物”,都是如天上皓月一般的存在。
靈渠城擺設了一場浩浩蕩蕩的宴席,說是要為眾人接風洗塵。
謝玄衣借故推脫,沒有出席。
在他看來,大戰在即,還未與紙人道交手,便開始擺宴“慶祝”,這種作風著實荒唐。
他很不喜歡。
……
……
入夜之後,靈渠城燈火通明,人流攢動。
這座小城雖然靠近南疆,但卻很有煙火氣,街巷叫賣聲音絡繹不絕。
褚帝崩殂之前,留下了極其嚴苛的律法,專門打殺邪修。
一旦在褚國境內,發現邪修存在,任何修士,無需稟報,直接斬立決!
事後重重有賞!
那些年,根本無需“蕩魔”,南疆一片肅靜。三大宗邪修全都躲在宗門之內,不敢離開洞府半步……後來褚帝崩殂,仁壽宮主掌朝政,這些邪修才有了一線喘息之際,不過褚帝當年留下的陰影仍然存在,這些邪修踏入褚境也不敢有絲毫造次。
這才有了這座小城的安寧與繁華。
謝玄衣獨自一人走在街巷中,他不是第一次來到這靈渠城了。
他斬殺篪渾真人之後,帶著薑凰北上,也來過這裡。
仔細算算。
已經有一年了。
這第二世過得如此之快。
仿佛昨日才剛剛從玉珠鎮醒來一樣。
謝玄衣來到了靈渠城最熱鬨繁華的酒樓明月樓……他並沒有在大廳坐下,也沒訂下包間,他坐在了酒樓八角閣的頂端,將整座靈渠城儘收眼底,不遠處就是設宴慶祝的城主府,許多寶船修士都在城主府中賞樂。
這片夜幕被一處處燈火點燃。
但在最繁華的光火中央,卻是一片黑暗。
謝玄衣就坐在這片黑暗中,他很享受這份寂靜。
此刻。
謝玄衣的神念散發出去,幾乎籠罩了整座靈渠城……得益於陳翀的“保密”,目前還無人知曉他的真實實力,無論是神念強度,還是肉身體魄,亦或者是道境參悟程度,他都已經在葉清漣之上。
城主府中的每一道身影。
謝玄衣都可以“清晰”看見。
那位靈渠城主似乎很懂人情世故,此番設宴,一番討好,即便是葉清漣也喝了不少酒。
“謝兄,平安抵達靈渠城否?”
便在此時,如意令震顫了一下,是薑奇虎的傳訊。
皇城司掌握四境訊息。
薑奇虎自然知曉,西南寶船已經抵達,這頭笨虎向來藏不住心思。
他主動傳訊的意圖十分明顯:“話說……你白日和那葉清漣說什麼了,她怎地對我態度變了?這婆娘剛剛邀請我蕩魔之後一同遠遊,真是見鬼了!”
看來葉清漣的確喝多了……
有人逃,有人追,有人注定插翅難飛。
謝玄衣裝作沒看見這條傳訊,他決定不回複薑奇虎。
便在此時。
如意令震顫了第二下,正當謝玄衣下意識決定略過,他忽然頓住。
這條傳訊,來自陳鏡玄。
“靈渠城城主宗弼修行了合歡宗的‘牽魂術’。”
一條消息。
便讓謝玄衣忍不住站起身子。
酒樓大旗獵獵作響。
他站在黑夜之中遠眺城主府,皺眉看著那位與周圍客人推杯換盞的靈渠城主……這位靈渠城主境界不俗,七八年前便晉入了陰神境,雖然實力足夠,但卻“胸無大誌”,一直在這座南方偏僻小城駐守。
怪不得生性冷漠的葉清漣,也會喝下這麼多酒。
牽魂術可以讓人放鬆警惕。
“我去殺了他?”
謝玄衣神念掠過,大概確認了這位城主的修行境界,大概在陰神第五境,第六境。即便能夠凝聚出法相,也扛不住武道神胎的一擊。
“不必。”
陳鏡玄聲音風輕雲淡:“我隻是對你說上一聲……聽說今夜靈渠城主設宴,不少人都去了,想來你是不會參與這種場合。”
頓了頓。
陳鏡玄又道:“如果我沒猜錯,你應該找了處清淨無人的陰暗地。靈渠城的‘明月樓’風景不錯,如果我是你,我會選擇在明月樓頂一個人賞月。”
“……?”
謝玄衣下意識環顧一圈。
沒瞧見什麼異樣……姓陳的是不是在自己身上貼了尋氣符籙?
他神色古怪道:“監天者命數有限,你最好彆在我身上浪費壽命……”
“看來我猜對了。”
陳鏡玄笑了笑,道:“你不必急著動手,宗弼目前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暴露’了,像他這樣的人物,其實還有不少。如今大褚正值多事之秋,四境城池數百座,哪裡能儘是清白之人?如若宗弼沒有修行邪宗術法,靈渠城又豈能太平如此之久?”
“……”
謝玄衣若有所思。
他想起了當初的太安城城主徐囿……
或許陳鏡玄一直掌握著這些“叛徒”的訊息,隻不過並不急著清理,等到時機合適,再一網打儘。
陳鏡玄的行事風格,的確與自己不同。
“這些年。”
“三大宗一直試圖往外‘滲透’,畢竟總待在南疆這片荒蕪貧瘠之地,沒有修行資源,遲早要被滅絕。”
陳鏡玄道:“無論是陰山,還是天傀宗,合歡宗,都試圖找到一片福地……雖然他們身在南疆,但他們比誰都想離開南疆。”
一日為邪修,一日見不得光。
走到哪裡,都是人人喊打。
可如果被大褚王朝承認,能夠在律法之下生存。
那麼……
他們便可以順理成章,站在光明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