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曦明將手中金卷一振,那幾行彩色的大字便熠熠生輝。
此卷極為玄妙,乃是古代之物,連劉長迭這等道統極為高明的『庫金』修士都大費了一番手腳,摸在手裡更是質地綿軟,與那份【麟光暉陽神卷】在形製上有幾分相似。
【分神異體妙卷】主要用作保命修道、避劫躲災,練此妙訣,最先要練的就是這一道【分神異體】。
【分神異體】乃是以種種寶物修成,根據修行者神通的不同,所需要的寶物種類也不同,隨機應變,極為考驗修行者的道行,大體分作三類。
‘上士稡金修道,渾然忘我,中士法屍孕靈,躲難避邪,下士塗泥塑像,保一肢一體爾!’
這最上等的,是用上古靈物來修一道身,用作修道,差一些的,應作代行人間的軀體,用來規避劫難,此二者威能神妙無窮,能用於轉世不說,甚至能為身外之身。
而最被撰者看不起的,便是以此術抵擋一些刀兵之災。
毫無疑問,李曦明就是奔著抵擋刀兵之災去的。
‘這術法的要求太高了,或者說古代修士手中的資源太充沛了!自家手中沒有那樣好的材料…唯一可用的是【聽魂桑木】,這東西當今稀有,在古代修士的眼中也算不上什麼好東西…’
卷中將之稱為見晦桑,乃是『更木』的一種,如今卻是『謫炁』了,經過李曦明對比,就是自己手中的【聽魂桑木】——不過剛剛到入門的地步。
李曦明倒沒有什麼遺憾,反而滿心喜悅,無他,哪怕在古修士眼中是個下士,門檻也是命神通,沒有『天下明』,他連這個下士也做不得,所謂下士之法,放在今日是一等一的東西了!那時候連紫府金丹道都是下九流的旁門左道呢!
更何況他如今有些見識,倒也讀出了其中的中士所謂避邪躲難的意思,這軀體是逃不過其他紫府的法眼的,大抵是用此軀體行走人間,本體太虛坐壁上觀,一方麵少沾紅塵,另一方麵能對自己造下的殺孽起到幾分規避作用,在雷宮前來審判之時,多幾分從容。
如今雷宮都倒了,這中士之法對李曦明來說是沒有什麼用處的,他心中唯有一個念頭:
‘保一肢一體爾!’
自己手中彆的不多,就是【聽魂桑木】多,當時從海上回來,第一時間就取出其中人頭大小的一份,修行【分神異體】。
而這兩年的大部分時間,李曦明都花在這【分神異體】上,此物須各類靈物、靈丹溫養,李曦明這麼多年煉丹還撈下來不少,便從袖中取了幾枚精進修為的丹藥,把這異體放在這日月同輝天地之中修養。
李周巍當年的提醒曆曆在目,他便把丹爐置在此地,以丹火氣沾染【分神異體】,省得顯露出不對。
‘兩年以來,此物已經初入門檻,可試試看了…’
他越看越是滿意,當即摸了摸袖子,從中取出一匣來,打開一看,正中放著一枚拇指大小的白色花片,蒙著一層朦朧朧的灰色光芒。
正是【合魂百心】!
他在眼前的‘李曦明’胸口處輕輕一劃,便見內裡黑彤彤的、跳動的心,於是將【合魂百心】放在手心,輕輕一吹,將之化為一股白風卷入其中。
這【分神異體】所需甚多,哪怕是最簡陋的製法也花了李曦明不少心思,如今這一枚【合魂百心】放入軀體,這才可堪一用!
他一掐訣,從指尖逼出法血,點出那【六合之光】來,往端坐在地的‘李曦明’眉一點,便見各色幻彩通通收斂了,此物化為巴掌大小、小巧玲瓏的雕塑,落進他掌間,靈識一勾,便有喜色。
‘合魂百心一入,已有成效,催動時變化為泥胎籠罩法軀,起到一定程度上代為受過的效果…隻是懼怕火金,尤其是並火與庚金…並火損性傷命不是蓋的,加之我用的是【聽魂桑木】,一旦見了並火,不但沒有抵禦的效果,甚至可能把這異體燒壞。’
‘聽聞廣蟬使一天光寶塔,離火之槍,倒還算能抵禦,眼下還須以命神通勾連溫養…如若勾連到位,還能有更好的效果。’
此物有多少本事,全憑主人溫養與道行,而如若用來抵禦傷創,便看重與本體的聯係,需要命神通參與,可李曦明心中早有安排:
‘『天下明』有專效,可省下我好些功夫。’
於是搖身下界,踏著太虛到了湖上的大殿之中,那牌匾上金光燦燦,書著三個大字:
【絳光殿】。
隨著明陽諸子自尋出路,李絳宗出關,望月湖這家主的名與實通通落進李絳宗手中,他自示次居明陽之下,側殿而居,便在這【絳光殿】。
李絳宗漸漸成熟,突破築基以後威勢也更上一層樓,端坐在殿中,倒有股不怒自威的氣質,隻是這位向來恭謹的伯脈嫡係眼下怒不可遏,負著手站在大殿裡,滿眼皆是嫌惡憎恨之色。
一位頭發半白的男子站在側旁,顯得有些手足無措,是李周昉,一旁還站著李周達,麵色難看,而在台階下跪著一少年,那雙麵孔直勾勾的盯著地麵,不願抬起。
僅僅是瞬息之間,天光下照,李曦明的身影驟然浮現在主位之上,這真人一隻手按著扶手,挑了挑眉,淡淡地道:
“這是怎麼了。”
霎時間場上諸位一同變色,不同方位同時跪倒,呼道:
“拜見真人!”
李曦明低了低眉,李絳宗緊緊貼著地麵的腦袋這才抬起,他如今蓄了須,看起來很穩重:
“稟真人…絳宗教子無方…正在訓斥晚輩,不曾想擾了仙駕…”
“原來是遂晴。”
李曦明笑了笑,跪在底下的李周昉已經是冷汗連連,冒險往前挪了兩步,恭聲道:
“不敢耽擾神通事,晚輩這就將這孩子押下去青杜!”
李絳宗心中咯噔一下,暗道不好——彆看李曦明日日閉關,這位真人怎麼可能不知道李遂晴!果然見李曦明笑容淡了幾分,轉了目光去看李周達,這漢子跪在台前,立刻開口道:
“屬下巡察西岸,得玉庭稟報,遂晴公子家仆嚴筷,有一外甥,與西岸白霓玉礦田督查田攀結交過密,暗遣諸峰修士攜金購買,再交付他手,一人儘攬產出份額之事…”
“如今天下紛亂,物資不通,西岸修士如需白霓玉,須從嚴筷手中高價買得,他從中漁利…”
李曦明隨口道:
“依律如何。”
李周達拜道:
“公子遂晴,私交督查,操弄物價,應罰沒所得,雷鞭三百,軟禁山中十年,田攀革職拿問,嚴筷等從屬,殺。”
卻見地上的青年咬牙道:
“我有本事買,有手段賣,憑什麼說我操弄物價!”
李絳宗目中閃過一絲驚惶,麵色陰沉,咬牙切齒,回頭低罵道:
“你有什麼本事,仰仗宗族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