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起他從古裡昂的後勤處那裡得到的報酬,這點“公關支出”根本不值一提。
男人接過錢袋晃了晃,見晚上的酒錢有了著落,頓時喜笑顏開,衝著亞爾曼咧了咧嘴角。
“還是你們這幫商人賺的多……媽的,老子當初就不該去當什麼百夫長。”
亞爾曼淡淡笑了笑。
“還行吧,你隻看到我賺錢的時候,沒看到我虧錢的時候。”
大家都是賭徒,沒誰比誰更高貴,無非是贏了和輸了的區彆。
在這場仗開打之前,或者說打成這副熊樣之前,他也不是沒有羨慕過那些軍官們。
不過現在的他已經不在意那些輸贏了。
在一場雙輸的賭局中,一時的輸贏一點意義都沒有。
男人輕輕抬了抬眉毛,將錢袋塞進了荷包裡,接著伸出了右手。
“交個朋友,庫魯安,前第34萬人隊的百夫長,現在是永夜港的海關。”
“亞爾曼,掛壁勞務中介公司的股東和經理。”亞爾曼握住他的右手晃了晃,也做了自我介紹。
庫魯安吹了聲口哨,打趣的問道。
“掛壁?掛牆上的意思嗎?真是個奇怪的名字。”
亞爾曼淡淡笑了笑說道。
“合夥人起的,說是為了不忘初心。”
庫魯安:“聯盟的合夥人?”
亞爾曼點了下頭。
“東邊的那幫家夥大多如此,不少都是怪人,但和他們相處久了還挺有意思。”
“方便透露做什麼買賣嗎……啊,彆誤會,現在是下班時間,要是不想說就算了。”注意到一旁那個船長警惕的表情,庫魯安抬起頭笑了笑說道。
亞爾曼用閒聊的口吻說道。
“也沒什麼方不方便的,我們在西帆港和奴隸們簽一筆貸款協議,幫他們贖身,然後再把他們運去缺人的死亡海岸。”
庫魯安繞有興趣地摸了摸下巴。
“死亡海岸,我聽說過這地方。”
亞爾曼繼續說道。
“東方軍團的遠征軍去過那裡,那裡以前是火炬的地盤。”
庫魯安好奇地問道。
“那裡有威蘭特人?”
亞爾曼淡淡笑著說。
“那當然,而且還有不少。一些東方軍團的遠征軍乾脆留在了那兒,還有一些是從西帆港或者新大陸過去的,總之你能見到各種各樣的人。”
“連新大陸的人都有?!”庫魯安失笑道,“那看來那地方確實不錯。”
威蘭特人的內部也是存在著一條鄙視鏈的。
比如新大陸的威蘭特人就是最狡猾的威蘭特人,絕大多數舊世界的威蘭特人對他們的印象都是一群不擅長打仗的家夥,隻擅長生產贗品和見縫插針。
比如這場南方軍團與聯盟的較量,他們便躲在背後大發戰爭財,死活不肯親自下場。
如果不是因為西方軍團掌握著的幾支艦隊還說得過去,他們的風評大概會和凱旋城的文官集團一樣。
亞爾曼想了想,回答道。
“那確實是個不錯的地方,各種意義上都是如此。”
頓了頓,他又用開玩笑的語氣說道。
“這次回來,我打算把我的家人也接過去了。”
庫魯安哈哈笑著說道。
“聽你說的那兒就好像天堂一樣,你乾脆把我也帶過去得了。”
亞爾曼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你是認真的?”
庫魯安咧了下嘴角。
“開玩笑的,不過我倒是挺想聽你聊聊那裡是什麼樣,晚上有空一起喝酒不?我請客,用從你這兒賺來的錢。”
說著,他毫不客氣地拍了拍懷裡還沒捂熱的錢袋。
覺得這家夥挺有趣的,亞爾曼也跟著笑了笑。
“那我可得把它喝回來。”
……
海關的登記完成之後,船艙裡的威蘭特人傷員們陸續上了岸。
而亞爾曼也很快便明白了,為什麼那個前第34萬人隊的百夫長在聽聞自己要把家人帶走之後,非但沒有瞧不起他,反而還半開玩笑的問他能不能把自己也帶走。
或許是因為傷員太多的緣故,永夜港的後勤處越來越顧不上這些新來的可憐人了。
畢竟他們已經無法為南方軍團創造價值,而哪怕是作為宣傳的典型,也因為數量太多而顯得有些雞肋。
畢竟在《南方軍團勝利報》中,天都的郊外隻死了2000人,突然冒出來這麼多傷員,打的是誰的臉呢?
南方軍團不會放棄他們,但也不會承認他們的犧牲。
來接待他們的沒有一個醫生,隻有十來個穿著軍裝的工作人員,負責登記他們的姓名,以及幫他們儘快安排回家的航班。
所幸回家的船票不需要他們掏錢。
至於是更換義體還是截肢處理,那得看當地醫院以及後勤保障單位的意見。
最後也許會變成亞文特城的小夥子更換義體,而殖民地又采用另一套方案。
亞爾曼忽然覺得,把這些小夥子們全都帶來這裡或許並不是個好主意,死亡海岸也許才更適合他們。
然而這種事情他做不了主。
況且他真要那麼做了,這些傷員們也未必會感謝他。
強行給予的善意隻是自我滿足,即使是西帆港的奴隸也並非所有人都樂意遠渡重洋去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
畢竟那可是廢土。
吃人的地方是多數,不吃人的才是少之又少的少數。
不過,這個念頭一經出現在亞爾曼的腦海中,便一發不可收拾了。
他是想幫助那些傷殘的同胞們的。
而他也能感覺到,他們和那些婆羅人一樣需要他的幫助。
軍團不會照料他們所有人的下半生,但至少聯盟的流民之家可以幫他們更換一套讓他們能自食其力活下去的義體。
目前來看,有不少從前線撤下來的軍官都被安排在永夜港這個邊陲之地轉業。
這些人對於戰爭或許有不同的看法。
或許,等晚上喝酒的時候,他可以和那個叫庫魯安的男人聊聊,在永夜港擴展掛壁公司業務的事情……
就在那些傷員們下船的時候,來自聯盟的乘客也跟在那群人的後麵下了船。
看著站在碼頭上東張西望的【塔蘭突襲者】,亞爾曼好心地提醒了一句說道。
“你們要調查的東西我幫不上什麼忙,不過我可以介紹個熟人給你們認識。他的名字叫諾克,之前在我的團隊裡做過水手,後來去做了傭兵,是附近的土人。如果你們要找向導的話,找他會比找其他威蘭特人更合適……尤其是在這個特殊時期。”
說著他遞給了那個避難所居民一張紙條,上麵寫著一行地址。
看著NPC遞來的線索,正發愁任務無從下手的塔蘭一臉驚喜地收下了,隨後感謝道。
“太感謝了!您幫上我們大忙了!”
看著這個乾勁十足的小夥子,亞爾曼笑了笑說道。
“不客氣,我也曾受過你們之中某位先生的幫助,如果這兒真的發生了什麼可怕的事情……希望你能拯救我的同胞們。”
……
和聯盟的朋友們告彆之後,亞爾曼去後勤處領到了報酬,隨後重新回到了碼頭邊上。
看著等待在那兒的船長,他用很輕的聲音說道。
“現在我可以確認我的看法……這裡已經不安全了。”
那個留著絡腮胡的船長愣了下,下意識問道。
“你覺得戰火會燒到這兒?”
看著近在咫尺的淺水重炮艇,亞爾曼用意味深長的語氣說道。
“難道不是已經燒過來了嗎?”
船長的神色微微動容,但臉上仍舊帶著不願相信的表情。
“我覺得你還是想的太多……這到底是帝國與叛軍的戰爭。聯盟如果真打到這裡,凱旋城不會坐視不管。”
他的家人在永夜港。
如果戰火真會燒到這裡,他就不得不考慮家人的安危了。
“不是我想的太多,是我很難相信說過謊的人再一次許諾……如果我隻有一個人倒也罷了,但我必須為我的妻子和孩子考慮。”
亞爾曼將手放在了自己搭檔的肩膀上。
“這次我打算帶上她們一起……你也多為她們考慮一下吧。”
“搞了半天你是認真的……我還以為你是和那個庫魯安開玩笑。”
船長苦笑了一下,伸手抓了抓後腦勺,為難的又擠出來一句話。
“……給我點時間,這麼大的事情我總得考慮一下。”
亞爾曼還是頭一回從這個灑脫的男人臉上看到猶豫的表情。
不過他理解這種感覺。
當初他為了追求財富,打算離開凱旋城前往一無所有的西帆港,也是花了好些力氣才說服了自己和自己的家人。
隻是這一次,他倒不是為了追求財富,而是為了求一個平安。
他不想再經曆之前發生過的生離死彆了。
很難說下一次再發生那樣的事情,他是否還能像上次一樣好運。
“我們會在這裡停留一個星期,你有足夠的時間考慮。”
頓了頓,他又說道。
“不過也彆太煩惱,也許隻是我想多了也說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