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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5章 自我糾錯的能力(1 / 2)

讓威蘭特人自己建自己的家園是個折中的辦法,畢竟一號定居點當局不可能憑空變出一座能夠容納五千人的新城區出來。

尤其是一號定居點本身就在承接著來自東部諸省的廢土客,聚居地的擴張速度與人口的增長剛好實現了脆弱的平衡,沒有人願意將它打破。

再一個,這些移民本身就帶來了大量的資金和人力。

勞動力需要就業崗位,而資金需要合適的去向,隻要稍做資源配置,就能讓兩者的需求同時滿足。

亨克正是找到了這樣的機會,讓各方的訴求都能得到了滿足。

一號定居點當局隻需要出一張規劃藍圖,就能白得一座高增長的新區。新區的工地不但能拉動當地的經濟,還能解決未來威蘭特人持續融入帶來的更多問題。

而有第納爾作為擔保,聯盟的銀行也會很樂意提供貸款。

畢竟拿真金白銀的外彙作為抵押物,可比拿白條或者股票當抵押物要靠譜多了。

雖然有婆羅人在“家園”這個單詞上摳字眼,上綱上線地喊著這是威蘭特人“軟殖民”的陰謀,但買賬的人其實並不多。

畢竟單從人數來講,跑去聯盟的婆羅人可要比威蘭特人多太多了。

先是月族人,後來又是金加侖港居民,這幫家夥從西嵐時期就在跑了。

某種意義上而言,他們其實也算是聯盟憲法的受益者。

自己過了河又想把橋拆掉,這種人不管在哪兒都不討人喜歡。

事實上,一些婆羅人在冷靜下來之後,自己也意識到了抗議的理由站不住腳。

他們試圖用種族敘事獲得其他人的同情,然而東部諸省的幸存者們並不買賬。

聯盟支援婆羅行省的戰爭可不是因為他們的血統,或者對威蘭特人的仇恨,而是因為階級立場的相似——他們同樣是廢土上受苦難的幸存者。

當年他們自己就是因為種族的問題飽受屈辱,逃到聯盟這兒尋求庇護,如今卻用種族主義的理由攻擊階級兄弟,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

更何況是通過這種激烈的方式……

時間到了中午,聚在市政廳門口抗議的人群已經散去了大半,不過仍然有百來個頑固的家夥還在堅守陣地。

定居點的警衛在他們周圍拉了隔離帶。

期間雖然發生了數次推搡,但並沒有演變成衝突。

和東部諸省的廢土客相比,婆羅行省的幸存者攻擊性其實沒那麼強,性格也相對溫順的多。

至於偏執,那又是另外一回事兒了。

大多數婆羅人隻有在講道理對自己有利的時候熱衷於講道理,而對於邏輯的正反兩麵性則視如仇寇,哪怕這種損人不利己的行為讓他們在過去的兩個世紀裡吃儘了苦頭。

站在隔離線的外麵,看著那個舉著猛獁國旗幟、精神亢奮的老頭,年輕的警衛忍不住撇了撇嘴。

“既然他們這麼喜歡那個拉西為什麼不回去?現在正是拉西最需要他們的時候。”

站在他旁邊的老同事咧嘴笑了笑,調侃著說道。

“哈哈,我敢和你賭一枚銀幣,他真要是去了拉西的地盤,準比進了咱們的監獄還老實。”

那年輕的警衛沒忍住笑出了聲,卻遭到了那個扛著猛獁國旗幟的老頭怒目而視。

“你在笑什麼!我可是交了稅的!”

年輕的警衛笑著說道。

“是是是,尊敬的陛下,如果您要是覺得這兒周圍哪個人沒有交稅,請務必告訴我一聲。”

那老頭氣的臉都白了。

站在一旁的同事迅速拉了那個年輕的警衛一把,給了他一個警告的眼神,讓他不要挑事兒。

後者做了個無奈地表情,轉身回了車上。

也就在這時,那位沒露麵的市長似乎終於頂不住壓力了,終於把自己的秘書派了出來。

或許是看到了勝利的曙光,那百來個婆羅人抗議的聲音更大了,情緒也愈發激動了起來。

被推出來擋雷的市長秘書一陣頭大,從市政廳工作人員的手中接過了喇叭,朝著那百來個喊著口號的婆羅人喊道。

“咳咳……來自婆羅行省的朋友,請你們冷靜一點,不管你們有什麼樣的訴求,這裡隻是個行政機關,不是立法或者司法機關,更不是公爵老爺的莊園。我們和你們一樣,必須遵守共同的法律,你們要是覺得收留那些威蘭特人違反了聯盟的法律,或者我們的法律存在什麼問題,你們應該去找代表會或者法院——”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此起彼伏的聲音打斷了。

說實話,從沒上過前線的他也是頭一回見到這麼勇敢的婆羅人,隻見那個扛著猛獁旗的老頭麵紅脖子粗地朝他吼道。

“這是法律的問題嗎!”

“那您說是什麼問題——”

他的話音再次被打斷,緊跟在那個老頭身後的年輕人朝著他吼道。

“沒錯!法律隻是底線!不代表正確!”

“就是!這個法律就不合理,為什麼要讓威蘭特人分享我們的勞動成果!”

“而且還是南方軍團的威蘭特人!誰知道裡麵會不會混著幾個十夫長或者百夫長!”

此起彼伏的聲音在市政廳門口回蕩,那些抗議的婆羅人似乎鐵了心要將這兒的水泥地變成爛稀泥,然後等著誰來攪合攪合。

市長秘書傻了眼。

不過他好歹是見過世麵的人,腦筋很快便轉過了彎。

“沒錯,法律隻是底線,我們在日常生活中應該用更高的道德標準要求自己……然而一個連底線都沒有的人,你們能相信他擁有比底線更高的道德標準嗎?”

或許是因為玩家們都很講道理的緣故,他本能地想依靠道理說服這些情緒激動的婆羅人。

然而他並沒有意識到,試圖和婆羅人講道理本身就是個錯誤的決定。

從來沒有任何一個婆羅人是靠著以理服人當上皇帝的,無一例外不是靠騙、偷、搶等等手段達成的目的。

“我要見管理者!”

“我們和你講不清楚!”

“沒錯!讓我們見管理者!”

一聲聲蠻不講理的怒吼讓所有條理清晰的解釋都變成了笑話,那個還在試圖講道理的秘書也終於明白,他的上級為什麼不願意自己出來麵對這幫家夥,代表會的那群人精也裝作沒看見。

他們要的不是秩序,而是另一種東西。

他終於放棄了,自暴自棄地吼道。

“行!你們去!不去我瞧不起你們!去買你的車票,就去曙光城見你們尊敬的管理者先生!你們去親口告訴那位先生,尊敬的管理者先生,您是在白費力氣……沒人攔著你們!”

站在隔離帶後麵看戲的警衛麵麵相覷了一眼。

“我忽然開始有些同情那個市長了……”

“不隻是你一個。”

值得一提的是,警衛局並不是市政廳的下屬部門,一號定居點在這方麵也算是和曙光城一脈相承。

隻要事情不演變成暴力衝突,他們便不會出手。而若是他們聽命於市政廳或者某個有權有勢的“大人物”,驅散了沒有做出進一步行動的人群,反而有可能會招來近衛兵團的懲罰。

那些抗議的婆羅人顯然也明白這一點,所以他們沒有堵門也沒有占道,隻是在市長辦公室的窗戶底下嚷嚷。

時間到了中午,顧寧坐車從港口區趕到了市政廳附近,在門口不遠處正好遇到了代表會的另一位地區代表。

他的名字叫蘇卡,如果隻看身份證和外貌,就連婆羅人都看不出來他是個月族人。

不過同在地區代表會的顧寧卻知道他的身份,而且還知道他每個月都會拿出工資的四分之一寄給金加侖港的聯合會(不是阿布賽克的那個)。

也許是因為過去曾遭受過的苦難,這些月族人要比婆羅行省的“蛇鼠蟲鳥”們團結的多的。

顧寧輕輕整了整衣領,在他的旁邊停下腳步,輕輕笑了笑說道。

“你不去幫他們說話?”

蘇卡沉默了片刻,歎了口氣說道。

“顧先生,你能理解那種又愛又恨的感情嗎?”

顧寧看懂了他眼神中的複雜和進退兩難,卻沒多說什麼,隻是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

“交給我。”

沉默地看著向前走去的顧寧,蘇卡搖了搖頭,最終還是沒忍心繼續看下去,轉身離開了。

都是坐在一起開會的人,他又怎麼會不知道那家夥的笑容裡藏著的東西是什麼呢?

他可以肯定,那家夥打算做的事兒對聯盟或許是好的,但對他的同胞可未必是什麼好事兒。

但他已經沒有能力去阻止了,更不清楚自己到底應不應該阻止。

畢竟,他已經是聯盟的人了……

值得一提的是,聯盟的內部其實一直都存在著激進與保守兩股力量,分彆對應著左與右。雖然客觀的來講這兩股力量還很年輕,很少出現公開的爭論,但並不意味著它們就不存在了。

比如那位顧先生,就是典型的保守派。

他們與激進派在“接納廢土上受苦難的幸存者”這一問題上沒有任何爭議,畢竟這是憲法最早寫下的條款。

然而對於“什麼樣的幸存者值得接納”、“什麼樣的人能夠團結”、以及“團結了不該團結的家夥會不會動搖聯盟的根基”這種具體的問題,他們和他們所代表的人們卻有著截然不同的看法。

另一件值得一提的事情是,在聯盟的內部討厭威蘭特人的人其實並沒有婆羅人和威蘭特人自己想象的那麼多。

畢竟以瓦努斯為代表的,很久以前威蘭特人就在與河穀行省的幸存者並肩作戰,對抗軍團以及軍團扶植的走狗。

而這些人的努力,其他人都是看在眼裡的。

避難所居民不搞種族敘事那一套,在他們看來這顆星球的幸存者往上數兩個世紀都是人聯的遺民——哪怕是被技術部創造出來的威蘭特人,用的也是人類的DNA模板和人類文明的生物技術結晶。

再加上軍團的屁股不乾淨,帝國的也沒有高尚到哪兒去。

且不說巫馱乾過的那些事情,就連與他劃清界限的婆羅行省諸國,都搞出過“外交場合公然行刺”、“壓榨海外勞工”、“走私違禁品”等等一係列駭人聽聞的操作。

同情他們的人不少,認為他們活該的人也不少。

也正是因此,想用賣慘的方式獲得聯盟公眾的“偏袒”是很難的,試圖用這種“偏袒”去挑戰聯盟的憲法那更是極其危險的。

蘇卡其實看的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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