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初二,王衍又回到了違數月的丞相府。
開工第一件事,便是邵氏家事。
邵家要不要往上追封?
王衍請示過,天子問以漢魏舊事,於是很明顯了,不追封。
蓋因曹操、司馬懿等人都是王朝創建的奠基人,功勞最大,說他們是開國君主都不為過,不追封才不合理。
但如果沒有功績,就不追封了。
第二件事還是邵氏家事。
王衍不敢自己一個人扛,而是喊來了太常卿崔遇、尚書令褚、尚書左右仆射梁芬、陳胗、中書監張賓、侍中羊曼。
「陛下至孝,言父母之名須避諱,‘勳」字則無需避諱。」王衍搖頭晃腦道:「此誠便利天下士民也,然若不避諱,萬一有人用起巫蠱之術,則何如?」
這事說起來有點扯淡,但避諱最初的原因就是這個,至於表示尊重等都是後來演化出來的了。
你不要自己的名字避諱,我知道你的「真名」,那我可要用「巫術」啦!
「不如請陛下改名。」太常卿崔遇說道:「漢魏有舊例。”
當然,改名不能完全解決問題今上改名,料不難也,但他可能不會同意太上皇、太上皇後改名。
如此一來,「秀才」豈不是又要變回後漢時的「茂才」?
「太常言之有理。」王衍笑眯眯地說道,然後又看向其他人,問道:「那就上疏天子,請占卜新名?」
崔遇暗罵一聲老狗,自己不提,非要彆人提,還得拉上彆人一起同意。
「不可。」就在眾人紛紛應允的時候,尚書令褚卻出言反對了。
「勳之一字,雖不少見,但也未必不能改寫或避用。」他說道:「若‘勳」字需避,陛下之小字需不需要避諱?」
此言一出,眾人都有啼笑皆非之感。
《魏略》中有一句經典的話:「某甲,卿非我,不得冀州也。」
其中「某甲」二字便是「阿瞞」。
崔遇、梁芬二人則有些好奇,今上的小名是什麼?
王衍聽到褚的話,則有些不悅,道:「天子稱尊,其名貴難知而易避。謀遠,汝何意?」
褚拱了拱手,道:「陛下功蓋宇宙,何必改名?”
王衍看了他一眼,道:「此事暫且擱置,待老夫入宮一趟,再行計較。」
說罷,他又拿出一份名單,道:「此乃陛下所擬,其念老臣多故去,今開國,當追封其官爵,
以彰其功。”
眾人接過名單,挨個傳看。
第一個就是庾琛。
按照之前的意思,臣子最高便是郡公,但這裡寫著追封庾琛為「許公」。
許公是國公了。
雖然隻是追封,且庾亮被封為「河東郡公」(開國爵位),但仍是殊榮。
說實話,王衍看到的時候也有些酸溜溜的,總在想若他在開國前故去,天子會追封他為國公嗎?可能性不大。
另外,更讓王衍羨慕的則是天子親自為庾琛擬定諡號:康。
遍觀庾琛一生,有守汲郡孤城的壯舉,也有治理天下之事。
「能安兆民」日康,這是美諡。
庾琛之外,盧誌被追封為「清河郡公」,贈太師,天子同樣擬定諡號:裹,即清河裹公。
「因事有功」曰裹,「威德服遠」曰裹,非常貼切。
又重封其子、秘書監盧諶為開國清河郡公一一按照功勞來說,其實不夠,這個開國郡公起碼有盧誌一半的貢獻。
裴康被追封為「渤海郡公」,贈太傅,定諡曰:思。
王衍暗自腹誹,這個諡號就有點意思了。
「柔能自勉」曰思,「追悔前您」亦曰思。
如果當年裴康能當機立斷,向陛下許諾,一俟司馬越故去,也不要臉麵了,強力支持裴妃嫁給陛下,那還有庾皇後什麼事?
這個諡號是陛下親自定的,不知道他當時在想什麼,王衍很好奇。
裴康之子裴被重封為開國渤海都公。
曹馥被追封為「定陶縣公」,贈驃騎將軍,定諡曰:哲。
因曹馥子早亡,故重封其孫曹胤為開國當陽縣公。
此四人之外,另有早故、戰歿文武將官多人,但都沒有親自定諡,更不一定有爵位、贈官。
這些都交給太常寺來操辦了,半年內確定下來。
包括已故晉帝司馬熾的諡號,禪代之前一直沒定下來,有的太常博士想給美諡,畢竟死者為大,但有人隻想給個平諡,爭執不休,這次一並操辦。
傳看完名單後,眾人心情和王衍一般無二,但都沒什麼意見。
天子確實念舊,對臣子們來說是好事。
「最後一事一一」王衍看向眾人,道:「古有二王三恪之禮,陛下有意追封漢、魏、晉三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