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龍殿現在成了邵勳父母正式居所。
為何選這個地方?其實是有講究的,
九龍殿前有一道人工挖掘的水渠,或者說小河,作宮城泄洪之用,常年有水,奔流不息。
這個優勢太大了,老太太一眼就相中了。
水渠北岸是一大片平地,種著花草,而今皆平。
乾活的是大梁天子邵勳、新近分封的巨鹿郡王邵慎、魯王邵、駙馬都尉袁能,中常侍侯三也厚著臉皮過來了。
因著母親之話,邵勳追封大哥為「越王」,又封大嫂為越國太夫人,大侄為巨鹿郡王,侄女為江陵郡主。
三弟邵被封為魯王。
請辭,再封,請減食邑三千戶,從之。
其實真實情況就是魯郡並沒有那麼多戶口,且多在世家大族手裡,讓他們湊夠一萬戶應該可以,但減三千戶皆大歡喜。
當然,邵雖然有功勞,但並不足夠,這也是原因之一。
從分封情況來看,其實也挺有意思。
比如庾亮的河東郡公,此郡尚未度田,到最後還得裴氏、衛氏、柳氏等豪族出錢。
再比如羊冏之的馮翊郡公,同樣需要清理此郡的氏羌之眾。
王衍的平原郡公、盧諶的清河郡公、裴的渤海郡公都是此例。
至於潘滔的豫章郡公,還得等攻下江東後才能實收。而在此之前,邵勳隻是時不時賞賜財貨予他,但跟食邑收入來比肯定是不夠的一一當然,就目前來說,所有人都沒開始享受食邑呢,至少要到明年年底才可能會拿到第一筆收入。
袁能之妻是邵勳的妹妹,被封為城陽長公主,食封三千戶,相當於國公級彆。
袁能本為大將軍主簿,現在幕府裁撤了,其人遂以駙馬都尉入職,後再升調。
四人拿著鋤頭、釘耙乾了一會後,邵勳先去休息,其他三人接著乾。
「三叔,諸位皇子可曾受封?」邵慎體力很好,鋤地的時候臉不紅氣不喘,遊刃有餘。
邵就有些吃力了,聞言看了大侄一眼,沒說話,繼續乾活。
袁能比邵還不如,氣喘籲籲,雖是大冬天,亦滿頭大汗,手腳都有些發抖。
「你服散了?」邵慎注意到了袁能的狀況,眼一瞪,質問道。
「我都二十年沒服散了·」袁能無奈道。
同時暗暗腹誹,我可是你姑夫,你囂張個什麼勁?
邵慎臉色稍緩。
也是,如果二叔知道袁能服散,即便再想拉攏陳郡士族,也不可能把姑姑嫁給他。
邵繼續默不作聲地鋤著地。
雖然吃力,但他一絲不苟,將花木根係、小石子全部挑了出來。
袁能服不服散,他當然知道,答案是確實沒有。
與大妹成婚這麼多年,育有一子二女,後來天折了一個女兒,剩一子一女。
袁能曾經納過一房妾侍,為他生了一子,大疫那年病死了。
後來再未納妾,對世家大族子弟來說,簡直不可思議。
聽聞最近有陳郡謝氏子弟偷偷溜回來,與袁氏攀關係。袁能準備納謝氏庶女為妾,思慮再三,
還是放棄了。
你可以說他是慫包,因為魏晉兩朝很多世家子當了駙馬後,照樣納妾,還很多。
你也可以說他清醒,因為你怎麼敢賭天子一定沒想法?就算沒有,太上皇、太上皇後呢?隨便念叨一句話,讓你蹉跎多年啊。
「這片地可以搭架子種胡瓜,瓜下種些菜豆,你們都有得吃。」劉氏在宮人的扶下走了過來,笑吟吟地說道:「菜收之際,我讓宮人捎去前殿,你們上朝時收下即可,省得再過來拿。”
三人聽得滿頭黑線。
左驍騎衛將軍、大理卿、駙馬都尉,堂堂朝廷重臣,拎著一包菜上朝?
聽聞外間有人專寫奇聞異事,還很風趣幽默,你這是想讓我們三人都被收錄進去啊。
不過自家祖母,邵慎可不敢頂嘴,隻連聲應是。
劉氏見得,愈發高興。
她現在什麼都不缺,富貴已極,兒孫在側,每天有人請安問候,舒服得不行。
閒下來了,再和小蟲的妻妾們敘敘家常這臭小子,天天去外頭搶女人回家。
新來的靳氏姐妹雖然乖巧,但在聽聞護匈奴中郎將靳準的「壯舉」後,她心裡也有些膈應。
而且,她最近發覺了一件不尋常之事,雲龍門內那個佛堂裡頭陳設齊全,一點不像清心寡欲的修士該有的模樣。
改天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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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勳離開九龍殿後,便去了九華台。
片刻之後,代國太夫人王氏帶著兒子邵真來了。
「吾女為何沒來?」邵勳有些遺憾地問道。
王氏左右看了看。
邵勳無奈道:「這裡沒有史官,宮人、侍衛嘴都很嚴實,你擔心什麼?」
因為過去「國家機密」實在泄露得太多了,邵勳現在非常注重保密,一定要用身家清白且沉默寡言、口風很緊的人。
「女兒才八九個月,不便舟車勞頓。」王氏見邵勳走了過來,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麵現哀求之色。
邵勳輕笑一聲,抱起了邵真。
「真是朕的乖兒。」邵勳將下巴靠在兒子臉上,笑道:「乖兒有沒有想阿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