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出巢湖,經施水(亦叫南渺水)抵達合肥,再經肥水抵達壽春、淮水。
你不在合肥擋住他們,南兵就會順著水路源源不斷過來,難以抵擋。
當然,如果能把屯駐在東關的資糧燒毀,可極大延緩吳兵的進軍速度一一至少可阻擋一路。
想當年,司馬昭就覺得這裡十分關鍵,於是帶兵殺過來了,為諸葛恪大敗,
死者數萬人,就是著名的「東關之戰」了。
這是一個連接長江與巢湖的關鍵節點,地勢險要,塢堡堅固,同時還可下水寨,阻斷北兵自合肥、巢湖一帶進入長江的企圖。
曹魏、司馬晉與東吳在北至合肥、南至東關一線,打的仗真是數都數不清了。
最終的結果就是戰線僵持在這裡。
孫十萬拿不下合肥,更彆說合肥以北的壽春了。
曹魏、司馬普也拿不下濡須塢或東關,無法挺進長江。
如今合肥在淮南太守治下,但守禦此地的是廬江兵,有沒有把握拿下來呢?
祖約凝眉沉思,舉棋不定。
「主公,彆想了。」殷義冷笑一聲,道:「合肥戍兵是廬江何氏的私兵部曲,若無合適理由,他們怎麼可能聽令?」
祖約微微歎氣。
世家大族的私兵就是這樣,獨立性太強。一句話,你用什麼理由將他們調出合肥,北伐梁國?人家不傻,會懷疑的。
如果隻是渡河北上劫掠,倒不是沒有可能,但也看人家心情了。
「罷了,不能太貪心。」祖約搖頭道:「就一萬多人,守這守那,處處分兵,到頭來一場空。」
「主公英明。」雖然被駁斥了,但桓撫不以為意,大聲道。
作為司馬,他隻是提出這麼一個可能,拿主意是主將的事情。
「先拿住壽春、口、八公山。」祖約很快做出了決定,然後又道:「遣使往建鄴一行,就說遠戍他郡,將士鼓噪,請還徐州。」
「使者走後十日,再派一使,言將士不見家人,怨憤不已,請朝廷撥錢糧、
船隻,搬取軍士家人,以安眾心。”
眾人仔細一琢磨,紛紛會意。
這有點麻痹建郵朝廷的意思了,乃緩兵之計。
「徐州那邊一一」祖約最後說道:「韓潛、童健雖不願附我,卻也不會加害軍士家眷。便是此二人利欲熏心,將士們也不會答應,君等勿憂。」
「是。」幾人齊聲應道。
這一點他們也不怎麼擔心。
再怎麼著,以前都是一起廝殺的好兄弟,彼此間可能還沾親帶故,如今有將領帶著他們改換門庭,短時間內絕不至於對著以往的同袍家眷痛下殺手,除非建鄴方麵另派大軍北上。
「給大梁天子的信,我親自寫。」祖約最後說道。
而就在祖約與部將們商議大事的時候,中壘將軍張碩已經抵達了潁口。
「潁口」,顧名思義,穎水入淮水處,位於淮水北岸,汝陰郡境內。
張碩隻帶了寥蓼十餘騎,沿河觀察地形。
至於銀槍中營及其他雜兵,則仍在汝陰、譙郡腹地,以免打草驚蛇。
老實說,雖然天子給他下了命令,但就本心來說,仍有疑慮。
他不完全相信祖約會造反,總猜測其中是不是有詐。
萬一把他們騙到了淮南,再派舟師封鎖河麵,組織大軍圍攻,真不一定能全身而退。
但他也對祖約造反抱有十分熱切的心思,蓋因一旦是真的,則可奪取這座淮南重鎮,甚至可以嘗試打一下合肥。
如果拿下合肥,那麼就有了後方腹地,就存在征集糧草、役徒的可能,比占據壽春這麼一個離淮河不遠的孤零零的城池意義大多了。
就是不知道淮南人多不多。
曹魏、司馬晉年間,因為與東吳反複拉鋸,淮南二百餘裡無人煙,幾乎成了一片白地。
晉朝滅吳之後,令淮南人次第返鄉,無論是被魏晉捕捉的淮南人,還是被孫吳擄掠的淮南人,問明鄉籍之後,一律遣返,不得阻攔。
如此數十年,淮南十餘縣始有人煙。
晉太康年間,淮南郡有三萬三千餘戶。這個數字可能是大晉朝難得的比較真實的戶口了,畢竟以前淮南是真的慘,彆說土豪了,世家大族都給折騰得待不下去。
張碩一直觀察到了傍晚時分,直到對岸石山上的晉兵都注意到了他們,並從山下的水寨內調撥船隻,試圖捕殺他們之後,才調頭離去。
當天深夜,他收到了祖約遣人送來的密信。
仔細檢查了下封印後,他便揀選信使,飛報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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