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5章言儘於此
趙爽說得慷慨激昂,要數百裡赴援,那也就是說說而已。
事實上,他隻是走了幾裡地,當道設寨,如此而已。
不過郡城日勒這個位置確實很關鍵,與刪丹(今刪丹)並為河西走廊兩大節點之一,屯軍於此,可有效阻擋張掖、酒泉、敦煌、晉昌、西海、高昌六郡的援兵。
地形就這個樣子,除非穿越沙漠,不然你繞不開西郡。
這其實也是涼州地勢上的重大缺陷。
走廊過於狹窄,諸郡一字排開,敵人從西邊打過來時還好,可節節抗擊,可若從南北兩個方向殺來,就容易攔腰截斷,運轉不靈,沒法充分調用力量,隻能各自為戰。
更彆說,祁連山還將涼州一分為二,當政治中心設在嶺北時,嶺南部分天然有離心傾向,還不如重設一州,各自分開過。
西郡東麵是武興郡,這會正經曆一場短暫的混亂。
焉支長姬嚴突然動手,囚禁了太守宋修,並移諸縣,請歸附大梁。
其餘七縣反應不一,有的直接反正,有的觀望風色,有的破口大罵,但按兵不動。
到了最後,隻有不到一千騎東行,為涼州大族北宮氏、賈氏兵馬截擊,僅數十人狼狽逃進了姑臧城。
張駿最近剛被董廣、宋輯的敗仗攪得心神不寧,聞訊大怒,下令誅戮將軍賈騫、辛韜全家,以警示心懷不軌之人。
當賈、辛兩家百餘顆人頭被懸於各處城門的時候,守軍固然得到震了,但也士氣大跌,因為他們知道城外有太多人發動叛亂了。
於是乎,沒有任何意外,城內開始謠言四起,人心惶惶。
四月二十二日,姑臧東南方的祁連山北麓,煙塵漫天,大軍雲集。
正在城外遊鬥廝殺的雜胡兵馬紛紛走避,然後用驚懼的目光看著這支部隊。
核心是五千靳部匈奴騎兵一一劉漢亡國後,靳準整合了靳、喬、呼延、屠各等部殘餘人馬,成為新的靳部。
另外還有關中諸郡的屠各(金日禪後人)、安定盧水胡、氏羌、鮮卑,全軍三萬騎。
渡過黃河後,武威盧水胡、鮮卑諸部相率來投,浩浩蕩蕩兩三萬騎,皆受靳準指揮,趕著牛羊,一路向西,衝到了姑臧東南,連克倉鬆、揖次二縣,將姑臧的東部屏障徹底拔除。
隨後,靳準將部眾一分為二。
沿途收攏的雜胡騎兵去圍困姑臧城,截殺信使,斷絕外援。
跟隨他而來的關中胡騎大舉南下,直撲洪池嶺側後。
當天下午,他登上了一座山峰,俯瞰戰場,以便更好地調動大軍。
這個時候,迎麵而來的南方響徹山穀的殺聲。
「金」字大旗高高飄揚,數個步騎大軍在寬闊的河穀間列陣。
粗粗一數,幾乎有兩萬人了。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便是府兵左右金吾衛、左右羽林衛、右驍騎衛乃至黑稍右營之類的經製部伍了。
靳準找了一塊大青石,準備坐下觀戰。
黃白城守將竇於真很有眼色,拿衣袖擦了擦石頭,請靳準入座。
不知道為什麼,他看到天子都不怎麼害怕,甚至有些嫉妒他和可敦一起過夜,但在看到靳準時,仿佛在麵對一條毒蛇。
真是邪了門了!
梁阿廣、路鬆多、金愚亦在一旁觀戰。
群胡之中,還有一人比較顯然,便是陰密鎮將羊了。
他手下的兵大多是氏羌、匈奴,另有部分羊氏部曲,全軍兩三千人,一起跟過來了。
與其他人不一樣,他不怕靳準。
靳準也不想和這廝多話,因為羊挺瘋的,
靳準甚至懷疑他有病,自己這種正常人沒必要和瘋子計較。
「金督攻得很猛啊。」羊嘴角微微翹起,不知道是欣賞還是譏諷,或許是前者吧。
金正這種人,在朝中已然自成一派。
長安的鎮西將軍府中,關東、關西幕僚數十人,金家部曲賓客數百,本人在軍中也交遊廣闊,
還認識不少落魄寒門士人·—·—
以前總說誰誰依附誰,現在金正就是可以讓人依附的參天大樹。
在場這些人,包括靳準在內,平日裡不都要受他節製?
所以,靳準也沒乾看著,派手下頭號猛將平先引精騎三千,從涼州兵營壘旁翻山而過,衝進嶺南,準備與南路大軍前後夾擊,猛攻一支出營野戰的敵軍。
戰鬥已經持續一會了。
令人驚奇的是,涼州兵居然還在支撐,並未顯露敗相。
「金」字大下,令旗不斷升起,信使往來奔馳。
左右金吾衛的府兵們如海浪般直衝而上,涼州兵然不動。
右驍騎衛騎兵迅疾衝鋒,掩護府兵撤退。
左右金吾衛整頓之後,發起第二次衝鋒,敵方陣堅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