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周撫,戰爭中吃了不止一次敗仗,火氣很大,抱怨道:「仗都打得差不多了,朝廷援軍才到武昌,不知道這一路上都在乾什麼。」
「道和,這是一兩支援軍的事情嗎?」王期苦笑道:「便是這些人半途沒被山彥林截下,按期抵達,也保不住江陵。明公說得是對的,隻有大江可擋八十萬梁兵。東吳那麼多年,不還是依托大江守禦?邵賊也不傻,快三月了,再打就不合時宜了。況且他的兵也要回去種地,不然吃什麼?有援軍過來,至少沔陽等地可以保住了,在江北也有落腳點。」
周撫沉默片刻,道:「君言甚是。」
頓了頓後,又低聲問道:「你可知朝廷會派誰來接手荊州軍政?」
喪師失地,不懲罰是不可能的。
當然,很嚴重的懲罰也是不可能的。
但不管怎樣,荊州多半要換人了,陶氏在此經營多年讚下的人望、基業,算是被邵賊一戰擊破。
「還能有誰?」王期笑了笑,道:「無非就那三家罷了。」
哪三家?當然是琅琊王氏、琅琊諸葛氏、河內山氏了。
站在天子的立場上,肯定不希望王氏繼續擴大基業的。
荊州雖然丟了不少地方,但江南還有不少郡縣呢,江北也有半個江夏,
而為了與邵賊對抗,說不定還會把湘州並進來,以集中力量守禦長江防線,
不讓賊人水師渡過夏口、武昌一一如果他們有水師的話。
但天子說話不一定算數。
江州刺史、南中郎將鎮湓口王彬多半願意來荊州,隻要王導力推,還是有相當可能走馬上任的,關鍵是王導的態度。
而如果王彬來不了荊州,那麼山遐、諸葛恢是最有可能的人選,即二人移鎮,交出蕪湖和京口。
他們願意嗎?不好說。
況且天子也未必願意讓二人離開。好不容易在建鄴周圍建起了兩個方鎮,可稍稍牽製琅琊王氏,你把他們弄走了,若被王氏占據了呢?
總之,這事沒那麼簡單,估計要有一番明爭暗鬥,最終才能決定下來。
不過這也不關他們的事了。
跟看陶士衡吃了敗仗,還是好好想想怎麼抽身而出吧。之前聽口風,陶士衡似乎願意把所有罪責都扛下,那樣他們就好過多了,稍稍運作一番,脫身並不難。
至於今後是繼續留在荊州,還是入朝為官,都無所謂了,先度過眼前的難關再說。
今年這一場大敗,真的太傷了,對所有人而言都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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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二十日,經曆了數日戰鬥後,左金吾衛將軍常粲攻取了華容。
自江陵一路行來,本地豪族要麼中立觀望,要麼遣人勞軍表示順服,唯有胡氏一族占據華容縣城,舉兵頑抗。
常粲總督帳下兵馬,強攻硬打,拔華容。
至於胡家,當然是很快被剿滅了。他們的核心部曲皆喪命於華容,根本守不住家宅。
這個時候,常收到了東路軍黃彪部的消息。
他們嘗試東進攻打沔陽,不是很順利,又撤回來了。
隨後,又分兵一部南下至監利,發現有守軍,招降不果,也沒打,直接撤軍。
至此,戰線終於固定下來了。大致就是雲夢澤西側邊緣外的江陵為西部邊界,華容、竟陵、楊口一線為北部邊界,沔陽、豬口為東部邊界,邊界之外都是雲夢大澤,中間有晉人占據的部分城塞、縣鄉,大體和三國後期差不多。
唯一的差彆就是華容、竟陵等地慢慢被開發出來了,環境有所改善,梁軍硬著頭皮拿下來了,將南北朝的分界線進一步向南推,就像魏晉一步步蠶食掉石城等地一樣。
二十一日,常、黃彪都收到了撤軍的命令。
隨征將士們如蒙大赦,興高采烈地要返回北方。
這鬼地方,誰愛來誰來,他們是不想來第二次了。就算當地豪族反悔,
叛梁歸晉,也不關他們事了,留給其他人煩惱去吧。
而此時的邵勳,則在蔡洲島上召集隨駕官員,商討起了撤軍後的治理事宜。
北兵是不可能久駐此地的,撐死了派少許人馬鎮守江陵之類關鍵城鎮,
其餘九成以上的兵馬都要班師。
從今往後,地方豪族仍是左右當地局勢的決定性力量。
他們投靠誰,這塊地就是誰的,因此還得善加籠絡而籠絡的方式,毫無疑問就是官職之類的利益分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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