檢戶、檢戶,天天就知道檢戶。」懷德縣縣衙內,侍中劉之子、駙馬都尉劉綏忍不住發起了牢騷。
但縣佐吏隻是麵露苦澀,手底下卻絲毫沒有通融的意思。
一是上麵給的壓力太大,並且有很多大官支持,比如丞相王導以及劉綏的父親劉限。
這第二麼,自然是因為劉綏的駙馬都尉其實沒啥實權,管不了事。
這年頭,皇帝女婿一定是駙馬都尉,但駙馬都尉不一定都是皇帝女婿,
有的甚至連宗女都沒娶。
不過劉綏倒是娶了宗室女為妻,但沒啥用,連個正兒八經的有職掌的官都沒等到。
他目前主要在毗陵治產業。
那邊到現在還有很多蠻荒景象,同時又有許多莊園,活似一個個開發基地,一點點改變地貌環境。
劉氏莊園的部曲多為當初跟看南下的彭城百姓,但這麼點人肯定是不夠的,於是又利用影響力,收攏了許多南下流民作為莊客。
朝廷檢的就是這些人,意欲將其從莊園中剝離出來,單獨編為民戶,授田耕作。
站在朝廷和士族雙方的立場上來看,這其實就是一次「相忍為國」。
不土斷授田、檢括戶口,朝廷就隻能繼續指望豪族上供。倒也不是不可以,但肯定很不方便就是了,一旦朝廷大略與士族相左,基本上就什麼事都乾不成,比如所謂的北伐。
轟轟烈烈的土斷檢戶已經進入第二年了,整體還算不錯。發生過亂子,
但被鎮壓了,覆蓋麵也比較廣,基本上揚州、江州都涉及到了。
不過,比起邵勳在北方的度田,東晉的土斷檢戶隻能說是毛毛雨了,根本沒深入涉及,豪族們象征性交出點土地和人口,大部分仍然保留看,朝廷也捏看鼻子認了,因為他們能力有限。更彆說,琅琊王氏這種第一豪門仍然保留著規模龐大的莊園和部曲,你還能說什麼?
但話又說回來了,琅琊王氏家大業大,交出點土地人口不是事,可彭城劉氏卻經營不善,一下子交出去幾百戶莊客,真的肉疼。
這便是劉綏罵罵咧咧的原因所在了。
跟劉綏而來的諸葛衡見了,勸道:「劉萬安已檢戶,君何不可?」
劉萬安也叫劉綏,是故侍中劉寶之侄,高平人。
兩個劉綏同在建郵,時常被人拿來對比,結果自然是彭城劉綏遠遜於高平劉綏了。
劉綏聽到諸葛衡的話,愣了愣,笑罵道:「你尚未成家立業,懂得甚事!」
說完,歎了口氣,道:)「罷了,罷了,不為難你等了,就這麼辦吧。三百戶,再多也沒有了。授田之事,我不管。什麼時候接人,自去毗陵莊上即可。」
縣吏千恩萬謝。
懷德縣的官不好當,連實土都沒有,擠在一個小宅子裡辦公。偏偏縣裡的編戶多為權貴名土,真的不好得罪。
況且檢戶所得人口也和懷德縣無關,必然是分流到土斷完成的僑郡僑縣裡,乾這活簡直吃力不討好。
劉綏也沒興趣繼續逗留了,於是拉著諸葛衡離開。
賓客趕看牛車在後麵跟看,兩人在前頭步行。
「峻文,真要去北地?」走到一處相對僻靜的地方後,劉綏出言問道,
說完,又認真道:「其實這事你做差了,不該和我說的。若我起了壞心,直接報上去,你家雖然不至於遭大難,但荊州都督是彆想做了。」
諸葛衡搖頭道:「總要向你道彆的。」
「你啊!」劉綏有些感動,旋又賤兮兮地問道:「鄧伯道之女如何?」
「沒見過。」
「那你這與博戲何異?」劉綏說道:「我看鄧伯道長得也不怎麼樣,他女兒又能多好看?當年洛陽城中,王夷甫固美姿容也,侍禦史庾子美同樣不公所海其子前意長胡州消份口司一比起這此人,鄧伯道那模樣,委實拿不出手,苦了峻文你了。’
諸葛衡有些不滿,道:「怎麼如此說我新婦?」
劉綏哈哈一笑,摟著諸葛衡的肩膀,旁若無人地往前走,問道:「聽聞鄧伯道隱居平陽,你怎麼過去?」
「你可知王徽王幼仁?」諸葛衡問道。
「此何人耶?」劉綏真不知道。
「前荊州刺史王澄王平子次子。」諸葛衡說道:「他願意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