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閒的時光總是過得很快,一晃又快到夏至了。
這一日,邵勳正安坐在華林苑中閱覽奏折。
乞伏部酋帥烏真率部返回隴西後,自言損失頗大,賞賜較少,入不敷出,向宗帥乞伏述延哭訴。
述延怒,欲反。烏真遣人密奔河州、金城,具告述延不法事。
靳準、辛晏調遣萬餘人馬,突襲乞伏述延牧地,斬首一千七百餘級,執述延,檻送洛陽。
述延子大寒請降,烏真趁亂接收了部分述延部氏族,實力漸複。
邵勳看完之後隻覺奇葩,還有這種操作!
再看丞相王衍的批注,以乞伏大寒襲位,降順義侯為順義伯,罰戶三千,遷往江夏。另以乞伏烏真為歸義伯,賜絹五百、狼頭蠢二、儀仗旗鼓若乾。
還是老登一貫的做法,其實不差,邵勳同意了。
乞伏氏聯盟,就這樣變成了雙頭話事人,還是不怎麼對付的那種。
乙弗氏首領乙弗莫賀原為慕義伯,改封為慕義侯,賜儀仗、錢帛若乾。
折掘部首領折掘木間頭冊封為昭義伯。
河州羌人大酋帥、集木且部首領梁馬連被降爵為義勇伯,因其部在歸途之中劫掠。
武威盧水胡首領、智勇伯沮渠遮,被冊封為智勇侯。
秦州羯人首領石同(石武之侄),被冊封為恭順伯。
基本都是有關河隴諸胡首領的封爵調整。
有人被降爵了,有人升爵,有人首次冊封,甚至還有人被奪爵,林林總總二十餘員。
王衍在這些事上還是靠譜的,邵勳幾乎沒做調整。
處理完這些事後,邵勳又拿起另一份。
楊難敵又被收拾了!
本來局勢進展比較順利,但關西有部落首領因為南征襄陽損失較大,憤而叛亂。
金正解圍而走,平定叛亂之後,再度南下。
結果秦州又有胡人叛亂,同樣是因為南征荊州之事,不但死了不少部落丁壯,還病死了一個兒子、一個侄子,於是舉兵作亂。
剛組建沒多久的秦州世兵為其大敗,狼狽潰回天水。溫嬌親自上城督戰,力保城池不失。
姚弋仲率軍馳援天水,大破叛軍,平定叛亂。
這些破事搞定之後,兩人休整了月餘,決定六七月間再度南下,攻打仇池氏。
關中果然是個火藥桶,動不動給你個叛亂。
不過,據邵勳觀察,叛亂主要集中在關中西部或秦州,中部、東部已經安定許多了。
究其原因,不外乎兩點。
其一,有鎮兵、府兵、世兵彈壓;
其二,文明程度相對較高,首領不愚昧,對大梁朝有敬畏感。
與之相反,雍州西部及秦州、河州的胡人就愚昧多了,脾氣也暴烈許多,一不高興就給你來個叛亂。
金正再度上疏:強遷部落南下開荒。
這句話其實還有個潛台詞:之前打得太快、太順了,各部落聞風而降,
實力猶存,且更西邊還有部落東遷,不斷擠壓,帶壞風氣,不如調集全國重兵,雲集關隴,監督各部強遷。
邵勳暫時否決了,畢竟夷夏俱安的口號還是要喊一喊的。而且,時機還不成熟。
漢末以來的雷太多,注定他窮儘一生都是拆彈專家,國家資源都要傾注到修複三百年積弊上,而不是發展。
這就是時代背景。
處理完這些奏折後,統一發往前朝,他繼續留在後朝休養生息,直到三子邵奉詔從郵城趕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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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上回見麵,沉穩許多了。」邵勳仔細看了下兒子,笑道。
念柳碘地笑了笑,道:「曆事以來,方知父親的不易。」
「哪點不易?」邵勳饒有興致地問道。
念柳似乎困擾許久了,直接說道:「兒在趙郡清理食邑戶口,總有人上下勾結,隱匿不報。或者陽奉陰違,推拉拖延。好幾次都忍不住將其殺頭治罪。」
「那你到底有沒有殺人?」邵勳問道。
「沒有。」念柳說道。
「是覺得殺人不好嗎?」
「總覺得有比殺人更好的手段,就是太慢了,也太耗費精力了,更讓人煩悶不已。」
邵勳嗯了一聲,又問道:「如果依法治罪,你覺得會怎樣?」
「或要引起動亂,反而不美。」
「若人家就吃準你這一點,行囂張不法事,則何如?」
念柳沉默許久,最後終於說道:「那就治罪。」
邵勳笑了笑,道:「罷了,總算比以前有進步。你啊,說出去彆人怕是都不相信你是朕的兒子。有人譏諷我‘麵善心黑」,你是一點沒學到啊。」
念柳先是愣然,繼而郝然。
「你在桑梓苑時日也不短了,卸了此職務吧。」邵勳說道:「先完婚。
成家之後,在少府掛個市監(正六品),把商事管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