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為了證明他所說之言是對的,在話音剛剛落下後,在李子冀的兩側的空氣之中泛起漣漪,就像是那些落葉掉進深潭。/br隻是這些漣漪並未平息,而是波及的範圍越來越廣泛,直到同時出現四個人的身影走進了這幅畫作裡。/br“不死者...”/br“苦行僧....”/br李子冀看著憑空出現的四人,忽然明悟過來:“怪不得這一路上都再也沒看過你們,原來是早便來了這裡等候。”/br他們料定李子冀會被木南山逼迫按照提前預設好的道路走到這裡,所以在陸續和李子冀交手之後就直接來到了這裡等候。/br圓空單手放在胸前,豎起手掌,臉色看上去還略顯蒼白:“李縣侯,您畢竟還是來了。”/br李子冀點了點頭:“我畢竟還是來了。”/br在先前的交手中,圓空被斬斷一臂,圓能身化泥塑被劍光重創,圓淨受的傷最輕,但現在看起來,三人似乎都已經恢複了七七八八。/br話落,李子冀又對著黑袍少年說道:“其實最令我感到意外的,除了布局之人是木南山之外還有一個,不死者什麼時候開始也會與外人合作,甚至遵從計劃?”/br黑袍少年似乎也從未想過這種可能,但事實就是現在他的的確確在與木南山合作,並且聽從對方的安排,按部就班的扮演著自己的角色,自古以來,對於不死者這樣的群體來說,的確是第一次。/br“殺你...最好。”/br黑袍少年木然的目光沒有任何情緒和波動,他清楚的意識到憑借自己的能力完成任務的概率並不高,與人合作,似乎也是達成目的的一種途徑。/br李子冀稍作沉默,隨即重新將視線放回了木南山的身上:“能把不死者和佛門一同牽扯進來遵守你的計劃,不得不說,也隻有你才做得到。”/br身處畫聖所作能夠抹殺四境的畫作之中,左右又有佛門三位苦行僧以及不死者,如果這不算是死境的話,那麼什麼又算是呢?/br敵人永遠都是貴精不貴多的,在戰龍山脈裡被他殺死的幾十人加在一起也比不上不死者一個人。/br木南山道:“有些事情要麼不做,要做就不留後路,這是你曾經說過的話,我深以為然。”/br李子冀道:“我不會等死,即便這看上去是個死局,死的人也未必會是我。”/br木南山道:“今天我們兩個人總有一個要死在這裡的,我並不懷疑這一點,隻是在動手之前,我想最後和你下盤棋。”/br誰才是世上的棋道第一人呢?/br是李子冀,也是木南山,既然今天注定會死一個人,那麼以後也就注定再也沒辦法下出不知勝負的棋局,對他們這樣的人來講,如果臨死前注定要在世上留下些什麼,一盤棋無疑是最好的禮物。/br他盤膝坐下,就這麼坐在潭水表麵,左手亮起的微光輕輕閃爍,一張棋盤就這麼懸浮在了麵前。/br木南山看著圓空三人和黑袍少年,認真道:“動手之前,請允許我們下完這盤棋。”/br圓空麵帶正色,神情帶著嚴肅:“此乃貧僧之幸。”/br不死者對於下棋並不感興趣,對於二人亦敵亦友惺惺相惜的感覺也不感興趣,但他還銘記著合作的承諾,因此也並未說話。/br李子冀踩踏著水麵走到木南山麵前,從棋罐裡拿起幾枚棋子放在手心:“猜先。”/br“單。”/br“你先。”/br木南山執黑先行,他的神情滿是肅穆和莊重,帶著從未有過的專注和認真,他低頭看著棋盤,此時此刻,他的眼裡就隻有麵前的這張棋盤。/br如果李子冀現在突然出手,很可能直接將木南山殺死,屆時畫聖畫作失去控製,也許就能離開。/br但他當然不會動手,因為李子冀此時此刻的注意力也全都放在這張棋盤上。/br他們都想完完全全的用心下完這盤棋,這是對彼此最後的一個交代和了結。/br這樣的棋局通常也是下的很慢的,兩個時辰過去,棋局才剛剛到中盤,他們每走一步,每思考一步都需要很長的時間,都需要非常仔細的推演。/br但卻沒人會感到不耐煩。/br時間對於不死者而言是最沒有意義的東西,他可以站在這裡等兩個時辰,等兩天,乃至等兩個月都無妨。/br而圓空三人則是看的極為仔細,每一枚棋子的落下他們都會在心中默默推演接下來的落子和變化,可無論是木南山還是李子冀每一次落子都超出了他的意料。/br三人臉上全都帶著驚歎,心中對於二人的敬佩達到了無以複加的程度。/br能夠親眼看見這樣一場棋局問世,世上將再也沒什麼值得遺憾的事情,那掩藏在對局背後的計算和推演,哪怕隻是稍窺一角,都足以令人心生驚濤駭浪。/br又過了兩個時辰,如果算算時間,外麵的天色應已快要變暗。/br棋局的形勢也終於變得明朗。/br木南山跪坐著,將雙手放在膝上,目光從未有一刻自棋盤上離開,他的手臂甚至在不停顫抖著,或者說他整個人其實都在顫抖著。/br要下出如此周密,如此精彩的一局棋,需要耗費的心神難以想象。/br“還記得我們第一次對局,我曾問過你,所下定式的名字,你當時言自己天下無敵,於是隻能與天對弈。”/br木南山深深地呼吸著,讓顫抖的語氣變得平穩。/br李子冀道:“那天你輸了。”/br木南山目光複雜:“正如今天一樣。”/br李子冀道:“這盤棋你會輸,是因為你心中有愧。”/br木南山沉默著,的確,這盤棋很精彩,他用了十二分的精神,竭儘全力和李子冀分出勝負,可將目光放到全局,他始終還有一分力局限在身體內無法使出。/br因為他心中有愧,他負了朋友之義。/br李子冀心中無愧,所以這次即便是後手落子,最終卻仍舊贏了。/br“也許我此生都會心中有愧,若你身死,我此生境界都再無法精進,文心生出裂痕。”木南山終於抬頭看向了李子冀,隨即左手輕揮,沉重的壓力瞬間將李子冀的身體壓入了深潭之下。/br“可即便如此,我也不能停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