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敬是吧?”狗冷哼起來,呲出了犬齒,他油亮的鬃毛從美麗蓬鬆的乳白色部分一直豎起到肩脊中央的黑色上。
這頭非凡美麗而強壯的動物用卵圓形的後足趾蹬起一陣高高飛揚的塵土——他撲向了考爾身後。
接著卻沒有傳來考爾預想中的那種雷電擊打的聲音和生物體被烤焦的臭味——這是祂很喜歡用的一種力量和展示力量的方式,以西結·賽戴納與帝皇共事的時間足夠久到他見過帝皇如此處理過一些刺客或是敵人。
相反地,傳來了重物砸到地麵的聲音,然後是咆哮、布料撕扯、拳打腳踢、狗吃痛地尖銳鳴叫與更加憤怒而快速的廝打聲,聽起來勢均力敵的二者一者又驚又怒,一者激憤不已,激起的喜馬拉雅高原上的地麵塵土被風掃過了考爾或是賽戴納的鞋尖,他在思考,要不要回身去看一眼。
他的其他組成部分都絕望地尖叫著阻止他回頭,可貝利薩留·考爾最終還是決定側身看一眼,就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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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麼了?!”
原鑄之首原本已經逐漸放鬆下來的臉孔扭曲起來,那些潦草而繁多的手術疤痕讓他的臉變得更加可怖。
他用一個像他這樣有力量的人不該有的驚慌失措的態度,衝過來抱著考爾剛剛直起的長長爬行類機械身軀上又一次倒下的人形部分。
帶著齒輪白邊的紅袍兜帽落下,露出統禦大賢者未被呼吸麵具與下頜連接器掩蓋住的灰白人類臉孔,令人震驚的是,過了一萬年,他依然保留著大多數屬於貝利薩留·考爾的五官——至少是外形。
脂質、蛋白質與工程塑料還有熔融金屬的味道再一次濃烈地擴散開來,刺激著首鑄敏銳的嗅覺。
“他剛剛明明已經開始恢複了!我的裝甲已經隨之諧調到了我的主人最喜歡的數據波段上!我剛剛已經能夠觸摸到他的意識邊緣一點了!”
“看起來我們的小朋友在他的老父親真的昏過去之後就沒有他聲稱的那麼想要他的父親去死啊。”
辦公桌另一端坐著的人說道,“既然如此,你為什麼不在他醒著的時候表達呢?”
原鑄之首臉部的肌肉抽動了一下,但這個八英尺高的巨人依然穩穩地抱住了統禦大賢者的上半身,“我甚至沒有一個像樣的名字。”
他悲傷地說,“我的主人隻是稱呼我原鑄之首(Alppha)。你一直說他是我的父親,但我一直都隻是他無數的仆人之中最好用和最不會背叛他的那個。”
“嗯哼。”辦公桌後麵的人點點頭,“這套模式下的家長和孩子總是這樣,但好就好在你至少在表達情緒和謎語人問題方麵要好很多,而且他給你上的這個枷鎖……嗯……有利有弊吧,至少它使你不得不平易近人了太多,更容易體察到凡人和其他阿斯塔特的情緒,而反觀另一個失敗案例根本是在反向操作——”
突然他停止了話頭,眨了眨冰藍色的眼睛。
“噢,有人來了。還不止一位,在他們來之前和你說一句,彆擔心。”
他指了指一旁數個正在工作的培養水槽,那裡麵懸浮著多個象牙白到粉色的、濕漉漉的大腦,就像許多個奇形怪狀的不透明水母。
“貝拉卡恩上那個早就被他們克隆出來並開始工作樣本我們不能移除——他已經爬到了重要管理層,距離進入三賢者議會一步之遙,而且他沒有特彆意識到自己曾經是貝利薩留·考爾在貝拉卡恩旅行和打包時候留下的生物數據這回事,那說明他的資質並不是克隆體中最好的,而且他已經產生了自我的靈魂……倒也沒必要特意移除他——我讓洪索準備了更多乾淨的克隆濕件,沒有成型的靈魂,更合適用來重鑄考爾。”
就在他說完這句話的同時,辦公室的精金大門又被打開了。
通常來說這扇門不會有人能夠不請自入,但如果是鐵血號本身的機魂的話,能打開大門倒也合情合理。
走進來的一者身著輝煌的耀金和精金動力甲,其精美絕倫的古典外形下是澎湃的動力與強大的性能,背後一襲紅色的披風在他走過的時候卷起美麗的波浪;一者身穿腓尼基紫色、白色與金色的動力甲,身形相較身旁那人同樣高大但更為苗條而有致,但絕不是消瘦和失調的,數把看似匕首實則是各種不同的小工具的武器掛在他的皮質劍客腰帶和大腿上,隨著他平衡協調的步伐晃動,歐姆彌賽亞齒輪斧掛在本該是長劍的地方。
隨著他們的進入,辦公室的大門又悄無聲息地合上了。
左邊的是瑪格納·多恩,首鑄知道他,他之前也親眼見到過這位鐵血號的總控機魂,充滿靈性的作品,大師之作的真正藝術品,他知道大賢者非常眼饞瑪格納·多恩的構造設計與人格數據包,他也知道有些帝國之拳的血裔會在竊竊私語與最隱秘的靈能夢境中認為他就是他們失蹤的基因原體的某種碎片、映射或者幻影回響。
首鑄自己則曾經認為這是個巔峰造極的工程與代碼編寫程序造就的對羅格多恩人格的模擬機械之靈。
但現在他隻想告訴所有人,他們都錯了,在他的亞空間視覺與現實視覺中,穿著瑪格納·多恩的盔甲走進來的人都絕對、隻能、必須是羅格·多恩本人的靈魂。
而右邊的人則讓首鑄感到一陣錯亂,腓尼基紫色塗料的產出已經在銀河中絕跡了數千年之久,它原本代表的那個光輝美麗的名字同樣如此,但他既然能和羅格·多恩並肩而入,就不可能是首鑄的記憶中的那個人。
“啊,請坐吧,兩位。”辦公桌後麵的那個人隨意指了指辦公室。
“我們無意爭鬥。”非常可疑地像是福格瑞姆的那個巨人開口了,聲音完全如預料中那樣動聽,但不知為什麼,有一絲奇怪的韻味,仿佛原本馬尾與蠶絲製成的琴弦裡絞進了一根金線,雖然依舊美妙悅耳甚至更加嘹亮了,但總讓人覺得加重了一分不可動搖的感覺。
“我知道。小鳳凰。”桌子後麵的人笑了,“理論上,多恩在這裡的話其實不應該發生這種情況,所以你們過來了,對嗎?他跟你說了多少?”
“不太多。”那個被稱為鳳凰的年輕天神說,“但足夠我了解嚴重性了。”
冰藍色的眼睛充滿了某種恐怖意味地打量著他,“不想知道更多嗎?或許你的身份配得上更多的尊重。”
“我不認為這裡有什麼不尊重的。”淡薰衣草色的眼睛堅定地迎上冰藍色的虹膜,“前提說明已經為我說得很清楚了,而且我認為尊重既是互相的,也是要符合個人需求的。我自認為我在這裡得到了足夠的尊重。這就夠了。我們,”他指了指辦公桌旁呆立的另一個佩圖拉博,“隻是前來確保事情不會變得太糟糕。”
“這就是為什麼我會坐在這裡。”辦公桌後的人笑起來,“放心吧,他沒事SHHIIII——”
聲音曳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