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又會有人認為這是劉邦本人或者是呂後的包裝。他們認為白蛇要麼是秦帝國的象征,要麼是項羽的象征。但是,是誰都無所謂,也不管信不信這個故事,我們需要關注的是這句話“諸從者日益畏之。”
一群人被劉邦折服了。白蛇,劉邦也許是斬了,而白帝赤帝之說,附會無疑。但這並不影響我們對劉邦的看法。古之帝王大多會把自己包裝得與眾不同。他們需要讓人知道,自己承天之命。這也是為了提高自己的身份地位,使自己的名聲傳得更廣。劉邦很顯然也這樣做了。一介平民之身成就千古帝業,付出的艱辛幾人能知?
當劉邦這個農民領袖與以貴族身份起兵的人平起平坐時,甚至是超越他們時,我們隻能說,劉邦,成功了。不知不覺間,可能劉邦自己都沒有發現,他一直向往的領袖氣質在自己的身上正逐漸地濃厚起來。我自豁達,靜待天下。也許有一天,他會威加海內,還歌大風!但現在不管彆的,先藏起來。於是,在之後的一段時間裡,劉亭長不見了。因為這期間,有著一位主角來替他點燃導火索。
《周書》雲“將欲敗之,必姑輔之。將欲取之,必姑與之。”
大秦從六國奪取了太多,現在,是時候還回來了。在這片古老的華夏大地的上空,雷雲翻滾。這是風口將臨的預兆嗎?
劉邦率眾人匿身到芒碭山中,也無固定居所,東一榔頭,西一棒槌,專乾那些劫富濟貧的勾當,一些案犯、浪兒,甚而不願服徭役的平民,紛紛來投,不足兩月,隊伍擴大到一百多人。
劉邦造反了。劉邦的名聲越來越大,越來越響,傳得沛縣上上下下都知道了。職縣令聞聽劉邦造反,暴跳如雷,當即發下傳票,將呂雉拘捕下獄。是時,呂公已死,待呂媼得了消息,策杖來見縣令,一進縣府,剛巧撞上蕭何。蕭何連連擺手“伯母且不可去求職大人,他正惱著您呂家呢,求也無益。”
呂媼搖首說道“賢侄此話差矣,職縣令和你呂伯父既有同鄉之誼,又是忘年之交。當年職縣令想去鹹陽遊學,苦於沒有路資,你呂伯父慷慨解囊,贈他白銀三十兩,方才成行。若無鹹陽之遊,他何來今日之貴?俺呂家對他有恩無過,他惱俺做甚?”
蕭何朝前後左右看了一遍,此地除他二人之外,沒有第三個人,方低聲說道“伯母有所不知,職縣令這人,是個白眼狼,隻記仇不記恩。前番,伯母舉家遷沛,他確實給予極大關顧,但那不是衝著他和伯父的交情。”蕭何說到這裡,停了下來。
呂媼道“那是衝著什麼?”
“衝著,衝著……”蕭何咳了一聲道,“算了,伯母也不是旁人,小侄就直說了吧。那職縣令對您家這般好,乃是衝著娥姁三嫂而來。”呂媼眨巴了幾下老眼,滿麵不解道“那時,娥姁還是個小姑娘,與他隻見過兩麵,何以有這麼大的麵子?”蕭何道“伯母一家未遷沛縣之前,伯父是否給職縣令說過,娥姁嫂生有異兆,當嫁貴人?”呂媼不假思索道“說過,還不止說過一次呢!”
蕭何道“這就對了。那職縣令聽了伯父之言,一來垂涎娥姁嫂的容顏,二來也想娶一貴女,但礙於他和伯父的交情,一時難以啟口。誰知,一場酒宴成就了劉三哥和三嫂的好事。他便對伯母一家恨之入骨。自此,再也沒有登過您家門檻,小侄說的是也不是?”
呂媼想了一想,頷首說道“正是這樣。”蕭何道“既然這樣,伯母就不必再去見那縣令,至於三嫂,小侄必當竭力相救。”聽了蕭何之言,呂媼心下稍寬,道了兩聲“謝”,正欲轉身返家,忽聽蕭何吞吞吐吐地說道“伯母,小侄有一不情之求,您老莫見怪。”
呂媼道“賢侄有什麼話,儘管講來,且莫說相求的話!”蕭何道“那職縣令素來貪財,要想救出三嫂,沒有黃白之物開路,是萬萬不可。我和三哥的一幫朋友,已經湊了一百兩白銀,仍嫌不足,伯母家中若是寬裕的話,可否也湊一些出來?”
呂媼道“為救我兒娥姁,讓爾等破費,伯母甚是過意不去。但爾等既然有這番心意,老嫗也不好多說什麼。咱實話實說,你說讓伯母湊多少?”
蕭何伸了一個指頭。呂媼道“一兩?”
蕭何苦笑了一聲道“要是隻差一兩,小侄也就不會向伯母張口了。”
“那……那是十兩?”
“十兩有些少,怕是還要在後邊加一個零呢。”呂媼“啊”了一聲“一百兩!”
蕭何點了點頭。呂媼長歎一聲道“若是早上十年,莫說一百兩,就是二百兩,俺呂家也拿得出來。但自遷到貴縣之後,人地兩生,工不成,商不成,耕也不成。一家人坐吃山空,這會兒你莫說要伯母拿出一百兩現銀,就是十兩,伯母也拿不出來。但請你放心,你呂伯父在世之時,在四個兒女中,最看重的便是娥姁。他雖然死了,伯母還在,伯母就是砸鍋賣鐵,也要給你湊一百兩銀子出來。”她這一湊,足足半個月沒有露麵。
看管呂雉的獄卒,明明知道呂雉是劉邦內眷,又明明知道劉邦與蕭何、曹參、任敖都是好朋友,因職縣令惱著呂雉,便黑著臉向呂雉勒索錢財。勒索不成,便生法兒折磨她,先是讓她貼牆倒立,俗稱貼牆耳巴子,繼之讓她照鏡子。
何謂照鏡子,說穿了就是提一桶尿,放到犯人麵前,讓犯人對著尿桶看,但這個看是有條件的,做騎馬蹲樁狀,且鼻尖必須貼著尿麵,發展到後來,竟讓同獄女犯將她衣服扒光,用杵搗她私處。弄得她欲生不能,欲死不能。這一日,獄卒又在折磨呂雉,恰巧被任敖撞上,劈劈啪啪甩給他兩個耳光。那獄卒如何咽得下這口氣,將血嘴一擦,和身撲了上去。
任敖自幼習武,獄卒根本不是他的對手,被打得頭破血流,差點兒喪命。為這,任敖被下了大獄,但自此之後,再也沒有人敢欺負呂雉了。就在呂雉下獄的第二十天,呂媼給蕭何送來了一百兩銀子,再加上朋友們湊的那一百兩,蕭何揣著去見職縣令。
職縣令見錢眼開,也不全是,主要他是怕劉邦那一百多號人馬,再說他也知道自秦始皇駕崩之後遍地皆盜,大秦的氣數怕是真的就要儘了,得為自己留條後路。因而收到蕭何的賄銀之後,立馬放了呂雉。呂雉出獄之後,猶如驚弓之鳥,害怕職縣令一翻臉再來抓她,於是,便拖兒帶女去投劉邦。劉邦也怕官府,為躲避官軍,經常變換住地,可竟然被呂雉不費吹灰之力找到了,滿麵詫異地問道“你怎知我藏在這裡?”
呂雉笑著回道“你問你自己。”劉邦雙手一攤道“問我自己?”他搖了搖頭,“我要是知道,還問你乾什麼?”“你應該知道。”見呂雉說得如此肯定,劉邦也不好再說什麼,苦笑一聲,算是作答。呂雉嘻嘻一笑道“你真是個笨鱉,實話給你說,你所居之地,上空有一片五彩雲,但凡人是看不見的。妾的本領,你也知道,善望雲氣,你無論躲到哪裡,妾一望便知。”
這話也不知是真是假,劉邦愛聽,滿麵欣喜道“怪不得始皇未死之前常言,東南有天子氣,所以連番出巡,竟欲掩壓。看樣子我劉邦是命中注定要做皇帝了。”當即傳令設宴,遍饗“群盜”,自此之後,呂雉便在芒碭山住了下來,做了不折不扣的盜婆。但住了不到半月,便住不下去了。何也?一因山裡濕氣太重,劉元、劉盈三天兩頭患病;二因邦眾沒有固定巢穴,遊徙不定,兩個孩子成了劉邦累贅;三因在這一百多號人的隊伍中,隻有兩個女人,一個是劉元,再有一個便是呂雉。有道是“當兵三個月,見了母豬也發情”。何況,呂雉又是百裡挑一的美人兒,引得這一幫光棍、色中餓鬼,無不對她垂涎欲滴,一旦有機可乘,便設法兒飽一飽眼福,或占她一點兒便宜,弄得她尿泡尿也不得安生。此外,其妹呂媭將要出嫁,新郎乃是樊噲,她這個做姐的豈能連麵都不露一下?有此四因,呂雉不得不攜兒攜女返回了中陽裡。初時,尚怕職縣令找她麻煩,躲到盧綰家中不敢出門;後來大澤鄉一聲驚雷,不隻改變了呂雉母子的命運,也改變了劉邦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