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來是打算打車去看你的。”
“我車都約好了,錦環他們報了我的手機號碼已經上車了。”
袁威宏看了副駕駛位的方子業一眼,低聲道:“你師父我現在也是要向人低頭啊!~”
“與其給其他人低頭,還不如先討好一下自己的學生。”
“我們的方大教授。”
方子業的身子一僵,趕緊問:“師父,我是不是哪個字或者哪句話說錯了?您提點一下?我立刻糾正。”
袁威宏是方子業的恩師,也是方子業最認可的師父,甚至沒有之一那種。
雪中送炭,不利於再造之恩。
因為袁威宏的雪中送炭時,方子業依舊屬於微末,並未崛起,其他人儘皆是錦上添花。
自己即便沒有麵板,袁威宏的禮物都已經送到了。
“唉,其實也就是科室裡的那些煩心事。”
“韓元曉教授離走後,我們創傷外科群龍無首,其他專科的人想要把我們創傷外科發展成其他專科的第二病區。”
“還美其名曰,創傷外科屬於相對低級的初始科室,如今應該改革了,創傷外科的病種早就該下放去地級市醫院了。”袁威宏的聲音冷冽。
方子業知道,每個醫院的資源都是有限的。
但這話也太過於誅心。
“師父,誰說的?”方子業的眼神一咧,內裡寒芒一閃。
這都不是攻擊方子業了,是攻擊整個創傷外科,還是自己醫院的‘自己人’!
“原話不是這樣,我這是翻譯過來了。”
“你也不必管說這話的人是誰,你隻要回來了,這件事也就穩妥了。”
“我們不仗勢欺人。”袁威宏並未給方子業招惹‘麻煩’,而是自己先退了一步,並不咄咄逼人。
“鄧老師沒有給我打電話,是杜新展主任給我打了這個電話?”
“為什麼鄧老師和師父您沒早點打呢?”方子業趕緊獻媚。
骨科有人想要把創傷外科取締,這是要把方子業的根給挖走啊。
或許,也有人知道,隻要方子業在的一天,就是整個骨科最大的‘絆腳石’,沒有人可以阻攔方子業的前進,是彆人最大的屏障。
所以,也肯定有一些人希望方子業直接脫離中南醫院,遠走高飛,不影響其他人的‘前程’。
“這不是希望你拍婚紗照的時候開心一些麼?彆有那麼多煩心事。”
“方子業啊,當你自己的能量足夠時,就會有更多的人推己及人,甚至比你自己都更能照顧你的情緒。”袁威宏道。
袁威宏的語氣和口吻略帶玩笑,卻也是陳述一個事實。
方子業成長起來已經成了定局,這也是袁威宏和鄧勇經營的結果。
隻是這個結果,袁威宏和鄧勇樂意見到,其他專科的人卻未免希望創傷外科一家獨大,有猛虎側臥,安寧不得。
方子業壓不住。
“師父,那我們現在去哪裡?”方子業問。
“先回醫院,回科室,去見杜新展主任。告訴他,你回來了。”袁威宏底氣十足地道。
一個專科如果沒有正高坐鎮,就是一個笑話,有可能會被其他專科的正高瓜分。
比如說,骨病科就有四個正高,資源遠遠不夠分。
而且還有一些資深的副高,也期待自己可以帶組,哪怕會經曆能力不足的情況,也不希望總是給彆人“打工”!
人的野望都會隨著實力、閱曆的增長而膨脹。
袁威宏接著並沒有再多說任何話,直接就把方子業拉到了基礎醫學院,找地方停好車後,下車直奔中南醫院的骨科大樓而去。
方子業與袁威宏二人都未身著白大褂,但兩人也是直奔關節外科,因為袁威宏已經打了電話給杜新展主任,知道杜主任目前就在主任辦公室裡。
噠噠噠,敲響了門後,袁威宏領著方子業進了門。
裡麵,坐著的人很多,可以說骨科的正高都在裡麵了。
關節外科三位,杜新展教授、黃遊教授和董元慶教授。
骨病科四位,杜英山、曾多勤、寧海青、胡平東。
手外科劉煌龍以及創傷外科的鄧勇。
鄧勇如今隻是代表創傷外科的‘實驗室單位’,並不能代表臨床,但也在旁聽證。
“杜主任,子業回來了。”袁威宏推開了門後,硬著頭皮非常硬剛地說了一嘴後,又道:“後麵的事情,我就不多參與了。”
袁威宏隻是專業副高職稱,這裡麵的事情,他沒有資格參與。
按照道理,方子業也沒有資格參與,但按照道理,方子業卻不能缺席。
而不少人看到了方子業進來後,儘皆移目看來,喉結上下聳動,眼神頗為複雜。
杜新展則是早有所料地道:“子業,你先找個位置坐下,等會兒讓你說話的時候,你再說話。”
說完,杜新展看向了骨病科的曾多勤,道:“曾多勤,你再說一下你的看法。”
曾多勤就是骨病科那位跟著杜英山教授的正高,一直都還沒有自己的組,所以,這一次創傷外科的韓元曉陷入風波且坐實後,他內心是頗為竊喜的。
並且,即便是方子業來了,曾多勤依舊清了清嗓子:“杜主任,我還是堅持我的看法,現在的創傷外科既然沒有合適的帶組人,我就先借一些床位。”
“等創傷外科的袁威宏和陳芳等人職稱升起來後,我再還回去。”
“相當於是臨時借用,一個科室,如果沒有正高坐鎮的話,遇到了問題想要解決好還是頗為棘手的。”曾多勤一直說得很隱晦。
但熟讀過的人都知道他這是劉皇叔借荊州,有借無還。
杜英山此刻也幫了一嘴:“杜主任,鄧教授,子業,我說句公道話啊,其實曾多勤去了創傷外科,也是幫忙做子業的課題,這也是為了我們整個大骨科的發展重心框架考慮。”
“子業,你覺得呢?”
“那個微型循環儀與化療聯用的課題,總是要做的吧。”
方子業看到杜英山教授既然把話茬丟到了自己這裡,便也不客氣地扔了一句:“杜教授,這個課題不管在哪個醫院做,牽頭的人都是我們中南醫院的人。”
“也沒有必要非要在我們自己的醫院,自己的科室做。”
方子業這話一出,瞬間讓所有人的眼睛裡都精光一閃,甚至有寒芒畢露。
杜新展道:“胡說!~”
“我們自己主持的課題,當然要以我們單位為研究主場。”
“什麼叫也沒有必要在我們醫院做課題?”
如果是以前,杜新展這麼看方子業一眼,方子業還會覺得心虛。
然而,房誌寬教授與宮家和教授等人的江湖地位,要勝過杜新展的,與他們相處久了之後,方子業是真的沒多少害怕的心理。
方子業則道:“杜主任,微型循環儀的課題在中南醫院,但微型循環儀和化療聯用的課題定據點,可不在中南醫院。”
“有這麼幾個理由。”
“一,這個研究經費,不是我們醫院出的,醫院給我的科研啟動資金,在我的另外一個課題裡,一分沒用!~”
“二,這個課題的初始合作團隊,不僅僅隻有我們醫院的人,還有其他單位的人。”
“所以,在選擇合作組的時候,我們需要經過團隊討論,並非是我一言堂。”
“三,中南醫院和漢市大學都不框定開展課題的地點,為什麼到了我這裡,就非要在我們自己的醫院做呢?”方子業的聲音平靜,並沒有太大的波動。
在全國的會議上,方子業都拒絕過很多東西,知道怎麼耍無賴,現在的方子業,是不虛任何人的氣勢的。
說完,方子業還補了一句:“如果杜主任和杜教授覺得我的想法違規,可以去舉報我!”
“你~~”杜英山聞言眼神一厲,表情格外難看。
杜新展的表情也有些不太對,方子業這次回來如同猛虎歸山,誰的麵子都不給,可謂是把霸道兩個字演繹得淋漓儘致。
但杜英山很快也控製住了自己的情緒,並未再說多話。
曾多勤教授等人則是在方子業的身上刮來刮去,在認真地讀取方子業的表情以及眼神管控。
“方子業,你是不是覺得自己的翅膀硬了,就可以在這裡威脅人了?”
“吃裡扒外?”杜新展身為骨科大主任,刺了一句。
方子業卻把胸膛挺得周正,微微低頭道:“杜主任,這種大帽子我可不敢戴。”
“醫院栽培我的方向就是創傷外科,我從來沒有借居過其他的單位發表文章和申請課題,受益單位從來都是我所在的中南醫院創傷外科,是也不是?”
“醫院給我的科研啟動資金,每一分,我都用在了科研上,並未貪腐一分。”
“但是,到目前為止,因為一些特殊的原因,我並未成功以醫院的名義申請到一項國家的資助經費。”
“我所做的研究經費,全是來自於自力更生的借調!~”
“杜老師,在這樣的情況下,我還是堅持我的課題單位就是中南醫院創傷外科,這叫吃裡扒外?”
“吃外扒內也不能太過分了,我隻是一個方子業,隻是一個人,我能扛的壓力也有限。”
“但現在如果有人要把我的根給挖了,那我還堅持什麼呢?我方子業又不是一個天生骨子賤的人。”
“這就是我的想法,我的態度!”方子業的聲調並不高。
隻有一個態度,想要動創傷外科的土,不可能!!~
方子業沒站起來,就隻是四平八穩地坐著,但此刻,辦公室內依舊落針可聞,氛圍很微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