哽咽了一聲,老太太似乎已經很久沒有想起孫子的傷心事。
可現在被顧晨幾人一提及,似乎傷心往事一下子湧上心頭。
老太太頓時鼻頭一酸,不由用粗糙的手背擦了擦眼角的淚珠。
幾隻圍在身邊的小奶狗,似乎也發現主人的傷心,不由“嚶嚶”幾聲,搖著尾巴,圍在主人身邊安慰起來。
顧晨幾人忽然有些尷尬。
隻是沒想到,事情遠超大家的預料。
可回頭一想,似乎又讓眾人警覺起來。
畢竟,葉文啟的女兒葉娟娟,當年就是因為在國外接受治療之後,在國內的家中,突然病逝。
可現在,同樣在國外接受治療學習的許嘉豪,也因為車禍去世。
但許嘉豪出事地點在國外。
兩人的死亡看似巧合,但似乎也合情合理。
一個是因為舊病複發,而另一個是因為意外車禍。
想到這些,顧晨也是語重心長的問道:“老太太,能跟我們說一下您孫子在國外的情況嗎?”
老太太猶豫幾秒,但還是點頭嗯道:“行吧,那你們跟我來吧。”
轉過身,老太太就要將洗好的蔬菜裝進籃筐。
但盧薇薇和袁莎莎眼疾手快,立馬開始幫老太太裝填起來。
裝好蔬菜,盧薇薇和袁莎莎也一起將蔬菜幫老太太提往家中。
一行人,穿過村口的小路,來到一棟老屋麵前。
老屋雖老,但牆麵卻被粉刷一新,與周圍的一些建築顏色看起來非常相似。
新農村建設,雖然多了一些統一的新樓房,但是不少老屋也被完整的保留下來。
推開木門,老太太邀請眾人進屋來坐,隨後又替幾人倒上茶水,還提著塑料袋,給每人手裡抓了一把鹽水花生。
農村裡招待客人就是這麼樸實無華,將最好的東西分享出去。
盧薇薇本是個吃貨,可現在卻變得矜持起來。
也是在象征性的吃完一顆鹽水花生之後,這才開始進入正題。
“老太太,您孫子是因為什麼原因,去國外治病的?”盧薇薇問。
“是因為……心臟問題。”老太太坐在眾人對麵一張竹椅上,也是緩緩說道:
“嘉豪的心臟一直不太好,也經常住院,可是高昂的醫療費用,我們負擔不起,家裡的許多許多積蓄,都用在治療上麵,所以你們看看……”
指了指周圍的環境,老太太也是不甘心道:“周圍的鄰居們,都住上了新房,可我們家卻因為給嘉豪治病,基本上還住著老屋。”
“那你們是怎麼知道有一支醫療公益基金,可以替您孫子許嘉豪去國外治療的?”顧晨將執法記錄儀對準老太太,也是好奇問她。
老太太幽幽的歎息一聲,有些無奈道:“具體我也不太清楚,隻記得我兒子跟我說,說嘉豪在醫院住院的時候,突然有人給他一張名片。”
“說自己是什麼公益基金的,專門幫助有需要資料的病人,但又很難負擔醫療費用的青少年,去往國外接受治療。”
頓了頓,老太太也是繼續回想著說道:“我記得,他們好像是這麼說的。”
“而且這種治療是長期的,所以,為了孩子的學習不耽誤,他們甚至可以聯係在國外的寄宿家庭,還可以聯係當地的公立學校,安排我孫子進入美利堅的公立學校進行學習。”
深呼一口重氣,老太太也是頗為感慨:“這你想啊,我孫子在國內,光治療費用都一大筆開支。”
“可是去到國外,他們包吃包住,還給你治療,還安排你在國外讀書,這跟留學也差不多嘛,想想就很不錯。”
“所以,當時我兒子和兒媳他們,也是想都沒想,就同意了他們的邀請。”
“回來跟我才說起這事,原本我是不想答應的,畢竟要去國外,還隻能是孫子一個人過去,就感覺孩子在國外不會照顧自己。”
幽幽的歎息一聲,老太挑不由擦了擦眼角的淚珠,也是頗為無奈道:“可是沒辦法呀,不去國外接受治療,那治療費用又是一大筆開支。”
“我們這一家子,也都沒怎麼讀過書,也賺不到什麼大錢,可如果可以免費治療,還能在國外讀書。”
“這種條件,想想真的很不錯,所以我們一家子再三商量之後,我最終也隻能同意。”
“所以,也就是兩年前,您孫子許嘉豪去往美利堅,接受了這支公益積極的資助,一直在那邊免費接受治療對嗎?”
“對呀。”老太太默默點頭,也是不由分說道。
“那您孫子中途回來過嗎?”盧薇薇也趕緊追問。
老太太搖搖腦袋:“回國的機票太貴了,我們一家實在負擔不起。”
“而且那邊也說了,他們隻負責去往美利堅的機票,和那邊的所有食宿學習和治療的費用。”
“但是如果中途孩子自己想回家,那回家的機票,由孩子家庭自己負擔。”
“我這一想啊,這治療到一半,又要中途回來,再回去,這來回機票也太貴了,實在有些負擔不起。”
“所以,索性讓孩子在那邊繼續接受治療,等到靠大學的時候,再回來也不遲。”
顧晨將這些記錄在案,又問:“那平時你們隻能通過視頻電話聯係對嗎?”
“對。”老太太點頭。
“那他平時會跟你們聊一些在國外的事情嗎?”顧晨又問。
老太太思考片刻,也是微微點頭:“會的會的,剛開始去到那邊,我孫子感覺一切都很新鮮,因為孫子的英文也比較好,所以跟那邊的小孩交流起來問題不大。”
“剛開始的那段時間,他打電話告訴我們,他在那邊一起都好,而且享受著許多優質的治療服務和體檢……”
聽著老太太的滔滔不絕,顧晨在記錄的同時,卻又突然打斷道:
“老太太,您說的這些,都是您孫子許嘉豪剛去那邊的情況,那後麵呢?後麵他跟您打電話,情緒上有沒有什麼波動?”
“情緒上?”聽顧晨這麼一說,老太太頓時撓撓後腦,也是瞬間思考起來。
盧薇薇也是趕緊附和:“就是那種,之前很開心,可是後來忽然變得有些抑鬱呀,或者有些不開心啊之類的,您仔細想想。”
“誒?好像是有點。”被盧薇薇和顧晨這麼一提醒,老太太頓時眉頭一皺,也是思考著說道:
“我記得,就第一次跟我們通話的時候,感覺挺開心的,可是後來,他每次說話時間都挺短的,隻是例行公事一樣,跟我們彙報一下最近的情況。”
“時長大概有多久?”顧晨問。
老太太撓著腮幫,也是反複回想:“第一次,我記得跟我們聊了半個鐘頭,好像很多事情想跟我們分享一樣。”
“但是半個月後,我們才接到了第二通電話,然後每周他都會跟我們聯係,但是通話時長,好像就兩三分鐘的樣子。”
“就感覺,我孫子許嘉豪那邊,沒有什麼話題跟我們聊的。”
“我問他在那裡過的好不好?他說挺好,反正就是一問一答,感覺都是機械般的回答。”
幽幽的歎息一聲,老太太也是頗為無奈,不由感慨著說:“可能是那邊的花花世界,讓孩子大開眼界。”
“畢竟去美利堅這種發達國家,他們很多東西都比我們要先進。”
“所以,孩子要融入那邊的生活,感覺是需要時間的沉澱。”
“也可能在那邊交往的朋友很多,跟我們這些人沒有很多話題,也是可以理解的。”
“老太太。”見老太太情緒失落,顧晨也是繼續提醒:
“您孫子許嘉豪在那邊接受治療期間,跟您通話的時候,有沒有什麼情緒特彆低落的時候?或者,他在跟你通話的時候,身邊有沒有什麼其他人?”
“呃……這個……”
聽顧晨這麼一問,老太太抬頭看著天花板,也是努力回想。
似乎是沒有怎麼過多的注意,加上年紀大了,記憶力也不是很好,因此老太太的反應速度比較慢。
但盧薇薇則是安慰著說道:“老太太,您彆急,慢慢說。”
“好像……好像有一次吧,記得是有一次還是兩次,反正我感覺,我家孫子的情緒,好像並不是很開心的樣子,甚至有些情緒低落。”
輕歎一聲,老太太繼續回想:“當時感覺他好像挺難過的,而且身邊好像有個外國人,反正就坐在一邊。”
“我還問他,那人是誰?他好像說是醫療機構的,又好像說是公益基金會的人,反正我記不太清楚。”
“那時候,我還以為他被人欺負,還多問了幾句,但他沒說什麼,就簡單跟我聊了幾句,直接就掛斷了視頻,害……”
說道最後,老太太也是沮喪不已,也是沒好氣道:“孫子在國外到底什麼情況?這我們在這裡也搞不清楚。”
“但是後來有一天,可能是通話的一周後,突然有一天,我兒子接到國外那邊打來的電話,說我孫子在那邊出了車禍,肇事司機下落不明,我孫子……我孫子當場身亡。”
說道這裡,老太太似乎難掩心中的悲憤,也是瞬間老淚縱橫,用粗糙的手背擦拭眼淚,哽咽著說道:
“他跟另外一名去那邊接受治療的女生,一起被車撞死。”
“還是國外那邊的公益基金,幫我們安排的後事,在經過我們同意之後,幫我兒子訂好機票,去那邊處理善後工作。”
重重的歎息一聲,老太太也是頗為無奈:“本來是去那邊接受治療和學習的,可是沒想到,最後孫子卻死於非命。”
“我甚至都沒見到孫子最後一麵,他就在那邊直接火化被火化。”
“當我再見到孫子的時候,他已經被裝進骨灰盒,我的命怎麼那麼苦啊……”
老太太說道最後,直接哇哇大哭起來。
似乎是大家勾起了她的傷心往事,這讓老太太一時間難掩悲傷心緒。
大家一時間也是頗為尷尬。
沒想到,原本隻是來調查一下許嘉豪在國外的經曆,可卻把老奶奶給弄哭了。
袁莎莎也是趕緊掏出紙巾,遞給老太太道:“老太太,您……您彆難過啊,人死不能複生,您節哀……”
雖然袁莎莎在極力安慰老太太,但老太太的情緒似乎繃不住,壓根難以停止哭泣。
看到這番場景,顧晨也是將王警官和盧薇薇叫出屋外。
三人來到老屋門口。
顧晨也是道出自己的看法:“我覺得事情太過蹊蹺,首先這個所謂的國際醫療機構,看著就感覺不太正規的樣子。”
“還有就是,包括之前去國外接受治療的葉娟娟,還有後來的許嘉豪,以及另外一名去國外接受治療的女子,最後都已經去世。”
“其中葉娟娟是在國內的家中去世,而許嘉豪和另外一名女子是在國外因為車禍去世。”
“這是為什麼?為什麼最後都是這種結果?”
顧晨也很不能理解,原本是一場國際醫療公益,可最後這些參與者,卻都相繼去世。
雖然每個人的情況不同,但結果相同,這很難不然顧晨產生懷疑。
盧薇薇也是不由咦道:“顧師弟,老王,你們說,這些參與救治的人,他們在國外,會不會被人控製?”
“而這個公益基金的背後,會不會有著其他機構在操縱?總感覺這裡麵有貓膩的樣子。”
“我也同意這種說法。”王警官來回走上兩圈後,也是不由分說道:
“總感覺這支機構的背後,有著某種特殊的目的,他們不關心自己國家那麼多需要醫療救助的窮人,卻跑來關心我們國家的病人,這很不正常。”
“而且,這支醫療公益基金,好像也並不是很出名的樣子,他們這些資本國家,如果沒有什麼利益驅使,會把自己國家的那些人派到我們這裡來工作嗎?招聘本地人服務豈不是更好更劃算?”
“葉文啟,應該算是他們招募的本地人員,至少我是這麼認為。”聽聞王警官說辭,顧晨直接接話說。
“我同意。”盧薇薇也是趕緊附和。
三人很快在門口達成一致意見,那就是這個公益基金的背後,似乎隱藏著某種不為人知的秘密。
至少現在種種情況來看,葉文啟曾經有綁架的經曆,可最後那名被綁架女子去往哪裡?至今也沒個說法。
而且這件事情還發生在幾年前,這就很耐人尋味。
“不行,必須要徹查這家公益基金的辦事機構,一定要搞清楚,這些人到底在搞些什麼?”
王警官來回走在顧晨和盧薇薇麵前,也是忍不住說道。
隨後,幾人湊了600塊錢,留給許嘉豪的奶奶,之後大家又馬不停蹄的趕往市區。
路上,王警官開始電話通知丁亮、黃尊龍,吳小峰和吉喆收網。
將監視中的葉文啟夫婦,還有葉文濤帶回警局接受審訊。
同時通知刑偵一組的警員,去往特洛伊醫療公益基金在江南市的辦事處,查封這家機構的辦公室,並控製相關人員。
準備將這些人員一並帶回芙蓉分局接受審訊。
而來到芙蓉分局,顧晨並沒有對這些人展開立即審訊,而是將已經睡飽喝足的胡凡真,重新叫到一號審訊室。
……
……
一號審訊室內,胡凡真呆呆的坐在審訊椅上,目光無神的看向顧晨幾人。
顧晨幾人與胡凡真短暫對視了20多秒。
胡凡真似乎感覺氣氛過於安靜古怪,這才忍不住率先問道:“顧警官,你們到底想乾什麼?”
“不是我們想乾什麼?是你需要跟我們交代些什麼?”顧晨說。
“就比如……”
“就比如,你到底還知道多少秘密?關於葉娟娟,還有葉娟娟父母,以及……那家特洛伊醫療公益基金。”
似乎是觸動了胡凡真的某種神經,胡凡真的眼眸微微一顫,這才不太情願的歎息道:
“你們問這些做什麼?我怎麼會知道?”
“你跟葉娟娟的關係,不用我們再說吧?你自己也承認,你們兩個幾乎是無話不談。”盧薇薇抬頭看著麵前一臉不願配合的胡凡真,也是繼續說道:
“而且,你們兩個應該也聊過許多秘密,就比如驢打滾這種暗語。”
“你說,驢打滾這種東西,隻有你跟葉娟娟知道秘密。”
“而且我們經過證實,的確也發現,葉娟娟跟江北美食驢打滾,有著某些淵源。”
“就比如……”
看著麵前目光呆滯的胡凡真,盧薇薇也是繼續說道:“就比如,葉娟娟其實根本就不喜歡吃驢打滾這種東西,可她卻跟你說她最喜歡吃的就是這種點心。”
“很顯然,你們當中,比如會有人在撒謊。”
“而葉娟娟的父母也非常清楚葉娟娟並不愛吃驢打滾,所以才會在你送來驢打滾美食,並且說是葉娟娟生前最愛吃的美食時,他們才會麵露驚詫。”
“而這恰恰也驗證了你跟我們提起過,葉娟娟之前的說辭,那就是如果你送來驢打滾時,葉娟娟的父母表現出一副驚詫的樣子,那就說明她死的冤枉,沒錯吧?”
盧薇薇似乎記憶力很好,幾乎把之前胡凡真所說的這些情況一一道出。
現在壓力來到胡凡真這邊,感覺警方這次已經是好了充足的準備。
從麵前著幾名警察的目光中,胡凡真就感覺,他們所知道或者說了解的東西,似乎還遠不止這些。
畢竟之前的是老生常談,可現在,經過一晚上的時間,顧晨幾人的桌上,似乎已經多了一些厚厚的文件。
善於察言觀色的胡凡真清楚,這些人似乎要拿自己開刀,從自己這裡得到想要的結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