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進入到許天凱和周敏入住的房間,這一次,大家的目標出奇一致。
顧晨直接朝著窗台走去,打開窗戶,探出腦袋。
空調外機上布滿著厚厚的灰塵,而在灰塵當中,有著許多手指摩擦的痕跡。
但是從現場情況來看,顧晨可以判斷出,這些手印很小,像是三歲孩子摩擦空調外機時產生的痕跡。
再看看周圍的跡象,窗外似乎都有小姑娘的痕跡。
之前顧晨檢查房間時,由於確定了許天凱和周敏已經離開,因此才沒有對窗外展開搜查。
可這一次,隔壁房間小姑娘的失蹤,卻讓顧晨忽然意識到,小姑娘可能是因為貪玩的緣故,從隔壁房間翻越窗戶,直接來到了隔壁房間。
而看著窗台位置,外牆那凹凸不平的位置上,還帶著幾根纖維絲。
顧晨掏出手機,將這些拍攝下來,轉身問身後站在門外的小姑娘父母:
「你們二位的孩子,是不是穿著一件紅色外套?」
「警察同誌,你……你怎麼知道?」畢竟顧晨也沒見過小姑娘的模樣,可他卻能說出女兒的外套顏色,這讓中年男子頗感震驚。
盧薇薇在一旁提醒著說:「也就是說,你女兒今天真的是穿著一件紅色外套沒錯吧?」
「可不是嗎?我女兒今天穿的外套,就是紅色。」也是見這幫警察有些厲害,中年女子也是趕緊附和。
王警官則是湊到顧晨跟前,問顧晨:「顧晨,你是怎麼知道的?」
顧晨收回手機,也是指著窗台外牆那凹凸不平的位置道:
「窗外牆壁折角位置,帶著一些紅色纖維絲,我斷定,這應該是小姑娘從窗外被帶進房間,外套不小心刮下來的。」
「原來是這樣?」聽顧晨如此一說,王警官再次檢查。
發現的確如顧晨所說這樣,可回頭一想,又看看房間,王警官也是思考著說:
「誒顧晨,你說,這個小姑娘,會不會是通過隔壁窗外的外牆位置,爬到這邊的房間窗台,然後從窗台進入到這個房間?」
「有很大概率。」其實顧晨也想說這來著,也是道出自己的判斷:
「我感覺,小姑娘有很大概率,是被許天凱和周敏,從屋內將小姑娘抱進來的。」
「所以,小姑娘的外套,這才無意間,被窗台外頭凹凸不平的折角給刮壞。」
「而且……」
話說一半,顧晨看著窗外的空調外機,也是繼續補充道:
「而且,小姑娘可能是自己從隔壁房間,爬到這頭來的。」
「警……警察同誌,這你是怎麼斷定,是小姑娘從隔壁房間爬到這頭來的呢?」中年女前台畢竟不是警察。
可看著顧晨在現在各種分析,中年女前台也不知道顧晨這樣說的依據是什麼?於是趕緊過來求證線索。
顧晨則是指著外頭的空調外機,說道:
「空調外機上,布滿著厚厚的灰塵,而這上麵,有手指摸過的痕跡。」
「從痕跡大小來看,應該是個小手印,也就是小姑娘的手印。」
「再說了,這窗外的空間非常狹小,成年人恐怕很難通過,也就三歲大的小姑娘,從體型上說,應該是可以滿足這個條件。」
「也就是說,我女兒是從窗戶爬出房間的,然後再通過屋簷,爬過空調外機,這才來到這間房的窗戶外頭對嗎?」中年男子聽聞顧晨如此一說,也是再三確認。
顧晨微微點頭:「而且是被人抱進屋內。」
「那就是說,是這個房間的住戶帶走了我女兒?」中年男子又道。
顧晨確認著
說:「如果按照時間順序,那應該是這種情況。」
「因為你們兩夫妻離開房間的時間是在清晨5點,而這間房屋的住戶,明顯要比你們晚一些退房。」
「而這段時間,很難說,你們的女兒有沒有從隔壁房間,爬到這個房間的窗外。」
聽懂顧晨意思的袁莎莎,也是趕緊追問兩夫妻道:「你們兩個的女兒,平時有沒有多動症?就是喜歡到處亂跑?」
「沒……沒有,我女兒可乖了。」女子見袁莎莎如此一問,也是有些心虛道。
盧薇薇看出問題,也是鄭重其事道:「這位女士,我們現在在調查你女兒的失蹤,如果連你自己也不說實話,那我想找到你女兒的概率會很低。」
頓了頓,盧薇薇又再次調整語氣,追問道:「你們的女兒,平時有沒有好動的性格?就比如攀爬窗戶之類的?」
「沒……沒有。」中年女子再次搖頭。
可此時此刻,中年男子卻是歎息一聲,有些埋怨妻子道:「老婆,事到如今,你這樣做也找不回女兒。」
重重的歎息一聲,男子扭頭看向顧晨,也是一臉誠懇道:
「警察同誌,實話跟你說吧,我女兒,確實好動。」
「之前也有過攀爬窗戶的經曆,所以,她很有可能是從房間內,爬到外頭。」
見男子還算誠實,顧晨也是兜底道:「那你們的女兒,很有可能是被這間房屋的住戶給帶走的。」
「你是說,我女兒是被人販子帶走的?這間房的住戶是人販子?」中年女子聽到這番解釋,整個人差點嚇暈過去。
每個母親都害怕聽見「人販子」三個字,中年女子也不例外。
好在中年男子一把扶住自己的妻子,也是趕緊安慰起來。
這下倒是把中年女服務員嚇得不輕,嘴裡也是碎碎念道:「這……這怎麼就住了個人販子在屋內呢?」
「彆急。」顧晨穩住屋內人員的情緒,也是將眾人請出房間,這才把盧薇薇,王警官和袁莎莎叫到一側。
「我懷疑,小姑娘或許是好動,所以從窗戶爬出,出於好奇,爬到了許天凱和周敏的房間外頭。」
「可是,又因為聽見兩人在房間內商談的事情,又被兩人發現。」
「為了兩人商談的事情不被暴露,這才綁架了這名小姑娘,帶著小姑娘一起悄悄離開。」
「嗯。」聽著顧晨的一番解釋,王警官也是附和著說:
「我也有這種感覺,畢竟,這個許天凱跟周敏之間,到底藏了多少秘密?沒人知道。」
「而且兩人似乎疑點很多,劉易的死亡,要說跟這兩人沒有絲毫關係,我是不相信的。」
「我也不信,沒準這兩人正在房間內商量著某些見不得人的勾當,卻又剛好被小姑娘偷聽。」
「在發現小姑娘後,出於不得已,他們才把小姑娘幫走。」盧薇薇說。
「那現在怎麼辦?」袁莎莎問。
顧晨沉思片刻,也是穩住情緒道:「隻有先尋找一下周敏的情況。」
「許天凱那邊,他不會回家,可周敏在江南市,應該也是有親人的,包括她的父母。」
「如果暫時調查不到許天凱的蹤跡,那就調查周敏。」
「也行。」聽著顧晨的一番解釋,盧薇薇現在也沒轍。
畢竟,許天凱跟周敏,兩人是趁著清晨,悄悄離開鑫鑫旅館。
可是帶著一個三歲大的小姑娘,目標很大,容易被人發現。
而此時此刻,或許二人已經將小姑娘秘密轉移。
想著情況比較複雜,顧也來不及多想,直接帶著大家準備離
開現場。
小姑娘的母親見狀,也是一把拉住顧晨道:「警察同誌,我女兒……」
「我們會幫你找到她,但是現在需要給我們一些時間。」顧晨說。
「可是,我們怎麼聯係你們?」中年男子一臉緊張,生怕這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也沒了。
顧晨掏出刑偵隊名片,發給兩夫妻,這才又問來兩夫妻的聯係方式。
雙方在旅館走廊上,簡單溝通一番後,顧晨這才帶著大家迅速離開。
而丁亮和黃尊龍,則留在現場處理善後。
重新坐到警車上,顧晨立馬給何俊超打去電話,讓何俊超幫忙調查一下周敏的家庭住址。
也是在漫長的等待過程中,何俊超的電話這才姍姍來遲。
顧晨劃開接聽鍵,問道:「何師兄,周敏的家庭住址你找到沒?」
「找到了,不過……」
何俊超欲言又止,似乎情況不易樂觀。
顧晨追問道:「不過什麼?」
「顧晨,這個周敏家的情況不太好。」電話中的何俊超,也是在短暫沉默幾秒後,這才把周敏家的情況娓娓道來:
「簡單點來說吧,周敏的父母是離婚狀態,而周敏是跟著父親周立豪生活。」
「但是,周立豪五年前因為參與電信詐騙,被我們警方逮捕入獄,值得年初才被放出來。」
「而周敏原來的那個家,房子早就賣了,現在的周敏,一直都是租房居住,而且是居無定所。」
「先不說這些。」聽到這樣的回複,顧晨雖然對周敏有些同情,但還是辦桉要緊。
於是顧晨又問何俊超:「周敏現在在江南市,還有哪些親人?」
「沒什麼親人的樣子,不過,他父親周立豪,就租住在綠山小區,在那邊開了一家鹵肉店,地址我發給你。」
說話之間,何俊超立馬調取周敏父親周立豪的地址,直接用短信發給顧晨。
兩人簡單溝通一番後,顧晨直接掛斷電話,啟動車輛,便朝著綠山小區駛去。
綠山小區在城郊附近,周圍有許多正在拆遷的老舊小區。
而這邊的新舊小區也是交相輝映,給人一種古老與現代的交融感。
而綠山小區,原本就是一家國企的家屬區,房屋大多以四層老舊樓房為主。
而在綠山小區與其他小區之間的一條老街上,兩側都是店鋪,但麵積都不算太大,屬於社區街道,做的也都是社區生意。
隨著警車緩緩駛入到狹窄的街道內,顧晨很快發現一家鹵肉店。
此時此刻,一名蓬頭垢麵的中年男子,正坐在鹵肉店內部愣愣的發呆。
而此刻也正值人們下班回家,街道上的行人也漸漸變多。
偶爾會有些大爺大媽,路過店麵門口,隨意看上兩眼再離開。
「應該是這。」顧晨看了眼手機,根據何俊超弄到的線索,再次確認一遍,這才示意大家下車。
四人關上車門,徑直的走到這家名為「老周鹵肉店」的門口。
見四道人影出現在門口,蓬頭垢麵的中年男子,這才從發呆狀態中緩過神來,腦袋微微抬起。
見來人是四名警察時,中年男子緩緩起身,也是詢問著說:「幾位……要點什麼?」
「你是周立豪?」顧晨開門見山。
中年男子一愣,也是弱弱的點頭:「對……對,我是周立豪。」
「方便聊聊嗎?」盧薇薇問。
周立豪有些遲疑,看著門口不時傳來街坊好奇的目光,周立豪表情難堪,也是點頭附和:
「可以,你們想
去哪裡聊?」
周立豪似乎是知道警方找自己,是有事商議,所以便將選擇權交給警方。
顧晨也看出周圍街坊對周立豪的異樣眼神。
此刻路邊人來人往,被人圍觀四名警察詢問事情,似乎讓周立豪有些難堪。
於是顧晨左右看看,這才指著自己的警車道:「我們到車裡聊吧?」
「行。」聽聞顧晨說辭,周立豪沒有猶豫,直接走出自己那狹窄的鹵肉店,隨後便將卷閘門拉下。
之後便跟隨顧晨幾人,直接來到了警車上。
周立豪坐在後排中間,被四人包圍,心裡也是一陣忐忑。
顧晨將執法記錄儀反放在車輛前方,掏出筆錄本,這才問道:「周立豪,你之前有過桉底?」
「有。」周立豪低下腦袋,說話很輕。
「還經過監獄?」盧薇薇也問。
周立豪默默點頭:「進過。」
「什麼原因?」一旁的王警官問。
「就……就電信詐騙,那時候,也是跟著一般熟人,想去外頭多賺點錢,然後,然後誤打誤撞的,就被人帶進了電詐團夥,再後來,利用電詐,賺了些錢。」
吸了吸鼻子,周立豪也是一臉悔恨,不由歎息道:「沒辦法,後來團隊被你們警方一鍋端了,我也被逮個正著。」
「因為涉桉金額有點多,又是這個團隊的骨乾成員,所以就被抓進監獄,判了幾年。」
聽著周立豪還算坦白的交代,一旁的袁莎莎開口問道:「那你現在家裡還有什麼人?」
「家裡……家裡……」也是猶豫半天,周立豪這才搖頭說道:「家裡沒人了,就我一個人。」
「不會吧?那你的妻子和孩子呢?」顧晨又問。
周立豪有些難為情道:「妻子在我參與電詐之前,就跟我離婚了,我有一個女兒,跟我。」
「但是,因為我參與電詐活動,讓她在街坊麵前抬不起頭,後來我進去了,女兒一個人生活。」
顧晨將這些記錄在桉,也是提醒著說:「你女兒是不是叫周敏?」
「啊?」感覺這幫警察是有備而來,周立豪微微抬頭,也是緩緩說道:「沒錯,她是叫周敏,你們調查過?」
「你先彆管這個。」顧晨右手轉筆,通過車內後視鏡,看著周立豪那憔悴的麵容,繼續追問:
「你說你進監獄後,你女兒獨自一人生活,那是住在家裡對嗎?」
「不。」周立豪搖搖腦袋,也是不由分說道:「女兒恨我,在我進監獄後,她就把房子給賣了,然後拿著賣房款,不知去向。」
幽幽的歎息一聲,周立豪又道:「我在監獄的那幾年,她從來就沒來看過我,也沒聯係,之後等我出獄,我一個人來到家裡,卻發現,之前的家,已經有了新的主人。」
哽咽了一聲,周立豪也是擦了擦眼角的淚珠,有些沮喪道:
「後來一打聽,才發現,原來,我已經無家可歸了,唯一的家,也已經不複存在,而女兒也不知去向。」
「那這麼說來,你出獄之後,一直在這邊開起了鹵肉店,但是,你女兒周敏都沒來見過你?」盧薇薇感覺事有蹊蹺,也是追問一句。
但周立豪卻是搖搖腦袋,否認道:
「那倒不是,有天我在賣鹵肉,門口忽然出現一道熟悉的身影,是女兒周敏。」
「她看我落魄成這個樣子,就說了一句,一起出去吃個飯。」
「我當時高興壞了,於是便跟著女兒,來到附近一家餐館。」
「我當時問她?為什麼這些年不去看我?雖然我是個電詐犯,可我也是她爸爸呀。」
「那她怎麼說?」袁莎莎問。
「嗬嗬。」周立豪乾笑兩聲,也是哽咽著說道:「她說,她沒有爸爸,更沒有家。」
「我說,家裡的房子是不是她賣的?她承認了,我問她,賣了多少錢?這筆錢還在嗎?」
「她說,這你就彆管了,這是我欠她的,至於這筆錢,她勸我彆打主意。」
重重的歎息一聲,周立豪似乎感覺自己的人生夠失敗的。
女兒冷落自己,房子也被女兒賣了。
如今孤苦伶仃一個人,在社區盤下一家迷你小店,做起了鹵肉生意。
而現在,要不是顧晨幾人提到往事,周立豪似乎都快忘記這痛苦的一切。
也是了解到情況後,顧晨這才開門見山,也是實話實說道:
「實話跟你說吧周先生,我們這次來找你,也是想從你這裡,多了解一些關於你女兒周敏的情況。」
「我女兒怎麼了?她是不是犯罪了?」聽到警方的這次來意,剛才還一臉沮喪的周立豪,瞬間變得緊張起來。
盧薇薇則是趕緊安慰:「周先生,您不用擔心,我們隻是在調查一起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