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贏了!
呼~
劉禪緩緩吐出一口氣。
“殿下當真料事如神,區區虎豹騎,哪裡會是殿下的對手?”
今日有驚無險,關興心中輕鬆,對自己這個妹夫,又敬佩了幾分。
他似殿下這般年紀的時候,可不敢以身為餌,誘敵來攻。
若遇到猛將,似他父親關羽一般,百萬軍中取人首級如探囊取物,那在軍陣中,殿下性命可能不保!
他嘴上說區區虎豹騎。
然方才大戰一場,關興心中已經是認可了虎豹騎的戰力了。
強頂著箭雨,衝破軍陣,若非殿下準備充分,還真要著了這虎豹騎的道!
這虎豹騎,確實是天下強軍!
“可惜今日未有我張苞用武之地!”
虎豹騎來攻之前,張苞心憂劉禪安危,是故驅馬跟隨劉禪左右,準備在危機時刻救下自家好妹夫。
卻沒想到根本用不上他。
早知便隨那阿會喃去追擊降軍去了。
還能撈些功勞。
“殿下,不若發兵上前,乘勝追擊,一舉解圍葉縣,將二伯救出來!”
沒有功勞,便創造功勞!
張苞手握長槍,眼神閃爍的看向劉禪。
在一邊,身著銀甲的關銀屏,亦是眼露希冀之色。
“郎君,可能乘勝追擊?”
劉禪搖搖頭,說道:“方才一勝,不可輕敵,莫要小覷了天下英雄!”
今日確實是大敗虎豹騎。
但對虎豹騎的殺傷,恐怕至多兩千人。
多是重甲騎軍,外麵遊弋的虎豹騎輕甲騎兵,除被陣中弓弩手射死之外,並無多少損失。
大勝確實是大勝。
但要趁這個大勝衝個幾十裡,前往葉縣救援關羽。
僅憑這場勝仗,還不夠!
“我軍雖勝,但亦有傷亡,況敵人增援,或許頃刻就至,一萬人破十萬人?難!具體事宜,需要從長計議。”
劉禪此言一出,張苞心中也息了追擊的念頭。
關銀屏心中略有失望,但眼中的神采,比之在江陵時得知關羽被圍葉縣時已經要好上許多了。
她深情的看著劉禪的背影,心裡想道:隻要有郎君在,我那冒進貪功的老父,應是沒有生命危險了。
有郎君在,諸事無意外。
“收拾戰場,救治傷兵,選地紮營。”
勝了虎豹騎,打了勝仗,確實是十分難得的事情,但更為難得的,是要守住這勝利的果實,將小勝轉為為大勝!
擊敗一個虎豹騎,對他劉公嗣來說,隻是開始,他要擊敗的,可是魏王曹阿瞞!
...
葉縣城外。
今日攻城仍在繼續。
“衝啊!”
“殺啊!”
...
殘破的葉縣城牆前,密密麻麻的魏軍士卒或扛著雲梯,或跟在攻城器具之後,朝著葉縣狂奔而去。
城上守軍則是在宗子卿與楊奔兩人的帶領下,不斷讓士卒朝著城下拋下磚石,梁木等勉強可稱為守城器具的物件。
自然也是造成了一定的殺傷。
但與火油、滾木、箭雨、強弩這些比起來,磚石、梁木這種守城器具,就有點不夠看了。
城下魏國士卒通過雲梯、攻城器具,源源不斷的湧上城牆。
砰砰砰!
千瘡百孔的葉縣城門,又雙叒叕被衝車攻破了。
魏軍自城門擁入城中甬道。
而手持青龍偃月刀的關雲長,早帶著精兵,在城中候著了。
旌旗飛舞、喊叫聲連連,刀光劍影,殘肢斷臂,血流成河...
死亡是此刻葉縣內外的主題。
...
葉縣外的魏軍軍寨之中。
魏王曹操端坐在高丘上的魏王車輦之上,他身形枯槁,身上還蓋了一張紫貂皮,似乎這冬日的寒風,對他來說要格外冷冽一些。
他看著葉縣城內外的征伐,臉上很是平靜。
攻城守城,數千人的傷亡,對他曹操來說,不值一提。
便是屠城,他都屠過好幾座了。
這種場麵,算得了什麼。
城外。
大量的魏國雜兵,經過戰火洗禮,能活下來的,漸漸朝著老卒的方向進化。
隻有經過血與火的廝殺,才能成就一支強軍。
曹操攻葉縣,何嘗沒有練兵的意思。
連日攻城,葉縣中的守城器具極度缺乏,守城更多的是依靠貼身肉搏。
除了有一麵城牆阻擋,可居高臨下殺敵拋物之外,便再無其他優勢了。
圍點打援,誘敵深入。
也可為他魏軍練出一支見血精兵出來。
何樂而不為?
“報~”
就此時,營寨外背有令旗的傳令兵從寨外奔馳而來。
他到曹操車輦前五十步,從馬上一躍而下,快跑到孟德麵前,跪伏下去,道:“卷城急報!”
卷城急報?
曹操眼神閃爍。
他在五日前,便知曉劉禪到了宛城了。
現在卷城急報,難道那漢中王太子劉公嗣,出兵攻卷城了?
哼!
孺子罷了!
能勝得過那孫仲謀,確有本事。
但想贏我,曹孟德?
還是回家多喝幾年奶再來罷!
曹洪從傳令兵手上拿過奏報,走到曹操麵前,雙手奉上。
輕開竹筒,將裡麵的帛信打開,不到十個呼吸,曹操便將奏報內容看完了。
他眉頭微皺,右手揉著太陽穴,眼睛閉起來,似在深思。
“大王,難道卷城被那漢中王太子劉公嗣打下來了?”
漢中王太子劉公嗣之名,他曹洪這些日子,簡直是要聽得耳朵起繭子來了。
他魏國之所以連連敗仗,便是拜這孺子所賜!
便是江東孫仲謀,也數次敗於他手。
此人陰險狡詐,手腕狠辣,深諳人心,乃是魏國強敵!
即便是劉公嗣今日將卷城打下來了,曹洪心中都不會意外。
“卷城倒是無事,乃是那劉公嗣親自帶兵支援葉縣,計有萬人,其行軍緩慢,還帶有輜重,文烈見此,想要以虎豹騎精銳衝陣,陣斬那孺子劉公嗣!”
陣斬劉公嗣?
曹洪眼睛頓時發亮起來了。
“看來那漢中王太子劉公嗣連連勝仗,如漢壽亭侯關雲長一般,心中已有倨傲之色,虎豹騎乃天下強軍,他竟敢輕視之,萬人行軍,還敢帶輜重?待領軍將軍衝破敵陣,那劉公嗣便危在旦夕,若真能將其陣斬,則荊州大事已定!”
這可是潑天之功!
一時之間,曹洪都有點羨慕曹休了!
若現在領那四千虎豹騎,那該多好?
曹操聽了曹洪所言之後,皺起的眉頭並沒有舒緩下去。
“劉公嗣陰險狡詐,孤觀其行軍,雖有冒進,但向來是以穩為主,不輕易將自己陷於險境...”
曹洪聞之,心中一個咯噔。
“大王的意思是,其中可能有詐?”
曹操搖了搖頭。
“有沒有詐,孤不清楚,但總覺得這事情,沒有這般簡單。”
曹操行軍打仗多年,對軍情的嗅覺還是比較敏銳的。
“那大王的意思是,命領軍將軍回撤回來?”
回撤?
“現在要撤,已經來不及了。”
虎豹騎轉進如風,現在,說不定已經是與那劉公嗣開始交手了。
“既是那劉公嗣舉兵前來,那孤也不能不回應!”
你劉公嗣一肚子壞水是吧?
那我舉大兵前去,用絕對的優勢擊敗你!
什麼陰謀詭計?
在絕對的力量的麵前,簡直不值一提!
“主公,此戰,我願領軍前去!”
曹洪當即請命。
“不!”
曹操眼神閃爍,原本枯槁的身形,此刻也挺立起來,那雙虎目,此刻似乎綻放著攝人的光芒。
“此戰,孤親領兵前去。”
他曹孟德倒是要去會一會,那漢中王太子劉公嗣,看他到底有沒有三頭六臂!
能夠幾次三番壞我魏國好事!
“大王,你的身子...”
曹洪麵露擔憂之色。
“孤的身體,孤自然清楚,伱去點一萬精兵,隨我前去卷城,會一會那漢中王太子劉公嗣!”
“諾!”
曹洪領命,馬上前去點兵。
片刻後。
一萬精兵,便已經在軍寨前整裝待發了。
曹操從魏王車輦上起身,換到一架戰車上。
他麵容雖是枯槁虛弱,但此刻站在戰車上,倒還是穩定,並未到有一陣風便能將其吹起的程度。
“啟程吧!”
咚咚咚~
戰鼓聲起。
曹操隨一萬精兵,朝著卷城方向進發而去。
然而走到一半,曹操的臉色,便由原來的風輕雲淡,再變成後麵的麵色鐵青。
原因自然很簡單。
潰兵!
一路上,虎豹騎的潰兵也與曹操相遇,一番詢問之後,曹操自然也是明白了方才堵陽外十裡處發生的事情。
大敗!
曹休攻漢中王太子劉公嗣軍陣,強攻不下,損失慘重,如今兵敗被追。
“簡直豈有此理!”
呼喝呼喝~
曹操胸口劇烈起伏,情緒一激動,這頭風差點犯了。
腦袋像是有千根針刺來一般。
他連忙揉了揉眉頭,讓自己的心緒平靜下來。
“大王,我軍敗績,還請大王讓我前去接應曹休。”
曹操點頭,說道:“不可過於深入,救完人便走。”
“諾!”
這虎豹騎,可都是他曹操的寶貝疙瘩。
死一個,便讓人痛心。
現在的結果看來,虎豹騎的損失,絕對不低!
該死!
那劉公嗣實在是該死!
...
離曹操大軍尚有七八裡遠,阿會喃手握巨斧,此刻正朝著曹休追擊而去。
他的目光中閃爍著殺意,駕馭戰馬猶如疾風,迅速逼近曹休。
曹休驚恐地望著追擊而來的阿會喃,他心知自己並非對手,加之敗逃途中,若是被留住,那絕對是十死無生。
現如今,隻能選擇後撤。
他狂奔而走,全力驅馬,試圖擺脫阿會喃的追擊。
但阿會喃緊緊追隨,不給曹休任何喘息的機會。
“賊將休走,有種與我決一死戰!”
阿會喃揮舞巨斧,破風聲刺耳,他的目標是要取曹休的性命。
曹休不敢回頭,一路奔馳,驚慌失措地尋找逃生的出路。
傻子才與你這蠻將決一死戰。
“沒卵子的家夥,駕!”
阿會喃心中憤怒,當即驅馬上去。
噗噗噗~
幾個穿著重甲的虎豹騎,跑得不夠快,馬力損耗,被阿會喃追擊而上,當即便是幾斧子下去,瞬間便丟了性命。
阿會喃的戰馬威猛異常,蹄聲震天,緊追不舍。
曹休感受到背後的壓迫,心中充滿了恐懼和絕望。
他不敢回頭,隻能拚儘全力逃離阿會喃的追殺。
曹休臉上的汗水與寒風相互交織,呼吸急促而不穩定。
他身穿重甲,即便是在路上便將能丟的東西都丟下馬去,但身下馬匹經過一場大戰,即便是西域寶馬,此刻也要力竭了。
曹休明白自己在速度上無法與阿會喃相抗衡,隻能寄希望於援軍快至。
不然...
他真有可能要被這蠻將斬於馬下。
唏律律~
身下馬匹,將舌頭伸出來,馬眼翻白,口中甚至吐出白沫出來了。
可能下一秒,就要倒下去了。
隨著追擊的時間拉長,曹休越發疲憊,他的呼吸越來越困難。
阿會喃的威脅讓他感到無力和無助,他漸漸意識到逃脫的希望越來越渺茫。
難道我曹休,今日要死在此處了?
“文烈莫怕,曹洪來也!”
正在曹休心中絕望之際,曹洪手拿大砍刀,驅馳而來,直麵阿會喃。
“插標賣首之輩,敢來送死?納命來!”
阿會喃猶如猛虎般衝刺而去,巨斧在手中劃出一道淩厲的弧線。
他力量驚人,每一次揮斧都蘊含著毀滅性的威力。
戰馬蹄聲響徹戰場,阿會喃的氣勢如虹,向曹洪衝去。
“區區蠻將,焉敢猖狂?”
曹洪緊握大砍刀,英勇無畏。他冷靜而堅定,以出色的馬術和刀法迎接阿會喃的挑戰。
大砍刀舞動間,刀光閃爍,勢不可擋。
他將砍刀揮動到極致,試圖阻擋阿會喃的攻勢。
鐺鐺鐺~
轉眼間,兩人便交戰了好幾個回合。
兩人的戰馬縱橫馳騁,馬蹄聲和兵器交擊聲此起彼伏。他們互相交替進攻和防守,每一次的交鋒都是生死一瞬。
阿會喃的巨斧砍劈下來,狠絕淩厲,而曹洪的大砍刀則揮舞如風,刀勢狂暴迅猛。
“將軍,我來助你!”
見曹洪來援,曹休頓時熄了奔逃的念頭。
彼其娘之!
這蠻將追了我一路,殺了我多少弟兄?
今日,便要將他的性命留下來!
曹洪揮舞著大砍刀,猶如狂風般淩厲,每一次砍擊都蘊含著巨大的威力。他熟練的刀法讓阿會喃時常不得不閃避和防守,不敢有絲毫大意。
與此同時,曹休手握長槍,招式狠辣。他利用自己的靈活身法,時而快速穿梭,時而突然衝擊,不給阿會喃喘息的機會。他的攻勢淩厲而準確,讓阿會喃難以抵擋。
“無恥之尤,以多敵少,算什麼英雄好漢?”
阿會喃奮力抵抗,拚儘全力進行回擊,但在兩人的圍攻下,他逐漸感到力不從心。
他的馬兒奔騰不息,他的巨斧揮舞有力,但還是避免不了漸漸陷入了被動局麵。
曹休和曹洪相互配合,左右夾攻,將他逼得節節敗退。
“對爾等蠻將,還需要講什麼道義?納命來!”
英雄好漢?
跟你個蠻將,講什麼江湖道義?
大夥並肩上!
這一路上來,曹休憋著一口氣,現在終於是可以發泄出來了!
阿會喃身上的重甲已被曹休、曹洪兩人的利刃擊打出道道火花,胯下戰馬也已經疲憊不堪,鮮血淋漓。
呼喝呼喝!
他感受到體力的消耗和壓力的增加,但阿會喃依然咬緊牙關,不肯輕易認輸。
鐺鐺鐺~
他勉力抵擋。
然而,終究是難以抵擋兩位敵將的聯手攻擊。
曹洪趁阿會喃回防不及,當即大砍刀朝著他的後背砍去。
鐺!
他儘力一擋,然而曹休長槍已至。
噗!
槍頭沒入左肩。
“啊~”
阿會喃痛叫一聲,他的身形搖晃不定,戰馬也難以保持穩定。
魏將無恥!
阿會喃又氣又急,卻不得不放棄頑抗,轉身試圖脫離戰場。
“蠻將休逃!”
曹休曹洪準備追擊而去,卻被趕上來的荊州騎軍追上。
鐺鐺鐺~
又是一陣刀槍交鳴之聲。
捅死了幾人之後,曹休也知曉不能再待下去了。
鬼知道那漢中王太子劉公嗣有沒有追擊上來。
若是再被黏住,那便是十死無生了。
“撤!”
曹洪心領神會,當即朝著後方奔馳而去。
而荊州騎軍,見阿會喃敗逃,亦是不敢再追的。
一個個打掃戰場,將還能走的馬匹牽走,將虎豹騎士卒身上的甲胄扒下來,心滿意足之後,這才脫離戰場,朝著堵陽外的軍寨回撤而去。
曹休曹洪二將奔逃半刻鐘,便見到行軍而來的魏國大軍。
見到戰車上的曹操,曹休連忙從馬上躍下來,跪伏在曹操麵前。
“末將有罪,貪功冒進,還請大王責罰!”
責罰?
現在說責罰,太晚了。
況曹休乃是他曹家人,即便是犯錯了,豈能真責罰了?
他手底下能信重的大將,已經是越來越少了。
在得知龐德、於禁做了叛將之後,曹操對於異姓軍將,心中不自覺的有了防備之心。
非我族內,其心必異!
“起來罷,是那劉公嗣狡詐,非戰之罪也!”
“大王...”
曹休心中感動,他如何沒有聽出曹操維護之意。
非戰之罪?
若非他貪功冒進,豈有此敗?
這便是他曹休的過錯啊!
“無須做婦人姿態,之後為孤立功,自然可一雪前恥!”
“諾!”
曹操都如此說了,他再執拗下去,那便真是婦人姿態了。
“隨孤去會一會那劉公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