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是要去會一會那劉公嗣!
這孺子又勝一戰,心中或許生起驕縱之心,若是軍陣不齊,他或可揮兵掩殺而去,未嘗不可轉敗為勝!
一場勝負算不得什麼。
笑到最後,才是真正的勝者!
“諾!”
軍令一下,萬人魏軍精銳,便朝著堵陽而去,一路上,自然是收攏殘卒了。
...
堵陽外蜀軍軍寨之中。
劉禪很快便見到了渾身浴血,手捂著傷處的阿會喃。
“殿下,末將有負殿下重望,未能將那曹休斬於馬下。”
劉禪上前,將阿會喃扶起來,說道:“今日之戰,你已有功,無須自責,你追擊而去,那曹休應是無能傷你,可是魏軍援軍到了?”
曹休破陣破了半個時辰,哪裡還有力氣與阿會喃鬥將?
“是魏軍援軍到了。”
阿會喃點了點頭,臉上馬上露出憤怒委屈之色。
“那曹休曹洪不講武德,兩人攻我一人,否則,我焉會受傷?”
城裡人可不跟你講道義。
劉禪拍了拍阿會喃的右肩,說道:“好生歇息,把傷養好,我可是還要你為我殺敵的。”
“諾!”
阿會喃被軍醫帶下去治傷,而劉禪眼神銳利,他環視帳中諸將,說道:“既然魏軍援軍已至,我等不去迎接一番,豈非失禮了?”
張苞當即站出來,說道:“此番我為殿下鬥將,斬殺魏將,提振士氣!”
到殿下麾下,不能立功,豈有此理?
“令士卒列陣。”
劉禪對著張苞頷首點頭,卻未說出應諾之語。
這一仗,打不打得起來,那還要另說呢!
軍令一下,才開始新建軍寨的士卒頓時集結起來了。
方才新勝,軍中士卒戰意十足,士氣高昂。
雖是匆匆結陣,但軍陣嚴整,一看便是精兵強軍,不好欺負。
踏踏踏~
遠處塵土飛揚,魏軍軍卒的身影,很快便出現在劉禪眼前了。
“竟是曹賊親至!”
關興見魏王旌旗高高飛起,正中還立有一支帥旗大纛。
斬將奪旗,奪的便是帥旗,奪的便是大纛。
大纛在此,說明曹操真來了!
劉禪站在戰車之上,眼神微眯。
曹孟德!
今日,終於要見到你了。
三國中最大的boss,終是要相見了。
魏軍在離劉禪所部軍陣五百步遠的地方停下。
“好嚴整的軍陣!”
荊州兵陣中,長矛和長槍組成了堅固的防線。士兵們舉著長矛,冰冷的槍尖矗立在前方,形成了一道堅不可摧的鐵壁。他們肩並肩,嚴陣以待,目光堅定,表情凝重。
而魏軍陣中,刀盾手,長槍兵亦是列陣待發。
曹操所乘戰車之前,還有一方騎軍軍陣。
正是虎豹騎親衛。
虎豹騎渾身籠罩在黑色鎧甲之中,威風凜凜。他們騎著戰馬,高高舉起長矛,形成了一支鋒利的衝鋒利刃。
兩軍對峙的氛圍緊張而壓抑,沉默中彌漫著一股緊張的氣息。
那人便是劉公嗣。
在荊州兵軍陣陣中,帥旗大纛之下的那駕馬車上,身著玄黑色甲胄的少年人,便是劉公嗣?
曹操眯著眼,想看清劉禪的樣貌。
他倒是要看看,屢次讓他魏軍敗績的小子,到底是何模樣!
日後到了地下,也要想辦法把他拖下去!
然而,五百步之距,還是太遠的,曹操隻能看出那是劉公嗣,卻看不清他的麵容。
但戰車上的劉禪,給曹操的感覺,便似一把鋒芒畢露的寶劍。
這把寶劍,斬了他麾下太多軍將了!
那便是曹孟德?
劉禪的眼神比曹操好很多,隻見魏軍帥旗大纛下,站有一位身穿黑色甲胄,後披紅色戰袍的粗黑老者。
風中殘燭,莫過於此。
曹操看劉禪的第一印象,是一把鋒利的寶劍,而劉禪看曹操的第一印象,卻是暮氣沉沉,風中殘燭的老人。
塚中枯骨,將死之人。
因戰局糜爛,還要為曹家子孫奔波征戰,曹老板也不容易啊!
“殿下,我欲去戰!”
張苞提起韁繩,將馬驅馳到劉禪身前,拱手請命。
劉禪揮了揮手,說道:“不急,我倒是看看,曹賊帶兵至此,所謂何事。”
虎豹騎方敗,這曹操難道還想來戰?
他雖匆匆結陣,但並非是毫無準備。
想衝破他的軍陣,殺他劉公嗣,可沒那麼容易。
萬一一個不小心,你曹操的性命都丟在此處了,那我劉禪,當真可以飲馬許都城下了。
在曹操身前,一手握著九耳八環象鼻刀的九尺高,宛如小巨人一般的披甲武將上前請命。
他虎背熊腰,身上的肌肉膨脹得嚇人,讓人一眼望去,便心生驚懼。
正是虎癡許諸。
許諸容貌雄毅,勇力絕人。早年聚親朋數千戶共同抵禦賊寇。後來,率眾歸順曹操。負責曹操的護衛工作,累遷武衛中郎將,賜號“虎侯”。
可要戰?
曹操看著前來請戰許諸,眼神閃爍。
以虎癡之威,那劉公嗣手下,恐無人是敵手。
但...
在此處打起仗來,萬一不勝,他恐有性命之危。
那劉公嗣年輕力盛,即便戰敗,還長有兩條腿。
打不過還跑不了?
此處離堵陽城不過十裡地,要逃那孺子隨時可以逃。
而若是他敗了。
以他現在的身體狀況,強逃一路,怕不用敵軍來殺,他曹操都要死給那劉公嗣看了。
此時萬不可戰!
他來此處,便是要為曹丕斬除後患,為他這個不成器的兒子營造一個還算過得去的局麵。
若是他死在軍中...
局勢直接崩壞。
這數十年打下來的基業,說不定都有崩潰的可能。
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他曹操現在家纏萬貫,不可與這窮鬼劉公嗣死戰。
思緒一通,曹操看向許諸,搖頭說道:“此時非戰之時。”
許諸眼中露出失望之色,但對於曹操的命令,他都是不打折扣的聽從下去的。
“諾!”
“既是不打,便要撤軍?”
賈詡在一邊詢問
撤軍?
撤軍,豈非此行來回白走了?
正在曹操猶豫著是否要撤軍的時候,在荊州兵軍陣中,卻是突出一騎,在戰馬上騎著的人手無寸鐵,身著儒袍,應是使者說客之流。
曹操舉起手,示意弓弩手莫要射箭。
“我乃漢中王太子使者,特來拜見。”
使者正是徐詳徐子明。
他倒是沒有想到,劉禪在這個時候,會讓他前來出使。
還是來勸降曹操。
曹操怎麼可能被勸降?
兩國交戰,你讓對麵的君主投降,這可能嗎?
完全不可能!
但劉禪接下來的話,便徐詳明白他此行出使的意義了。
不為勸降,單純氣一氣曹操。
劉禪的原話是:那曹賊恐時日無多,你去激一激他,若能在兩軍陣前說死曹賊,必可千古留名!
被劉禪這番話一說,徐詳頓時就心動了。
若能說死曹孟德,他徐子明不僅能夠名留青史,更是能夠立下大功!
封侯拜相,完全沒有任何問題!
“使者?”
曹操冷笑一聲,他看著麵無懼色的徐詳,問道:“那劉禪小兒,有言語需要你帶與我?”
徐詳冷笑一聲,說道:“我主命我前來,乃是要你快快歸降,莫要自誤!”
歸降?
“哈哈哈~”
曹操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一般,笑得差點都要咳嗽出來了。
“孤沒聽錯?欲孤歸降?莫非你主劉禪小兒,腦生濃水,癔症了?”
徐詳輕笑一聲,說道:“我主憐你老邁之軀,不想殺你罷了,今來勸你,莫要不識好歹!”
不識好歹?
哼!
曹操冷哼一聲,說道:“孤看不識好歹的是那小子!孤有披甲之士百萬,你主麾下,可有披甲之士十萬人?欲我歸降,不識好歹!”
“曹賊!我看不識好歹的是你!”
不等曹操反應,徐詳口中便狂噴起來了!
“曹賊!汝祖父中常侍騰,與左棺、徐璜並作妖孽,饕餮放橫,傷化虐民;父嵩,乞匄攜養,因贓假位,輿金輦璧,輸貨權門,竊盜鼎司,傾覆重器。你不過是贅閹遺醜,本無懿德,票狡鋒協,好亂樂禍。”
此言乃陳琳寫的為袁紹檄豫州,當初曹操看完之後,將他的病都治好了。
但今日再聞此檄文內容,卻是讓他眉頭緊皺,頭疼起來了。
然徐詳之口,仍未停下。
“曹賊!汝窮凶極逆,主後戮殺,皇子鴆害,滔天泯夏,罔顧天顯,今寇虜作害,民被荼毒,思漢之士,延頸鶴望,若你想九泉之下得以安息,現在受降,我主可留你全屍!”
“啊~”
曹操雙手捂著頭,痛苦大叫一聲,再抬起頭來,他看向徐詳的眼睛,便已經是血絲密布了。
“孤要殺了你!”
他怒吼一聲,頭風帶來的疼痛,折磨得他欲生欲死,眼中更是殺氣溢出。
“兩軍交戰不斬來使,但你乃逆賊,殺我的話,倒也貼合汝之身份。”
徐詳不僅不怕,反而還激了曹操一句。
“當真以為孤不敢殺你?”
鏘!
曹操當即將腰間寶劍拔出來。
“大王,何須與此人逞口舌之利?大王承運,神武應期,征討暴亂,克寧區夏;協建靈符,天命既集,遂廓弘基,奄有魏域。蒼蠅之語,焉能抹皓月之光?
此是那漢中王劉公嗣毒計矣!”
司馬懿得見此機,連忙上前來應和。
“建安年間,天下大亂,雄豪並起,袁紹虎視四州,強盛莫敵。大王運籌演謀,鞭撻宇內,攬申、商之法術,該韓、白之奇策,官方授材,各因其器,矯情任算,不念舊惡,終能總禦皇機,克成洪業者,惟其明略最優也。抑可謂非常之人,超世之傑矣。
此人不知大王,何須與其計較?”
毒計毒計?
定是那劉禪小兒知曉他的病情,想要派人來激他,說死他曹孟德。
呼~
曹操長長的吐了一口濁氣,再看徐詳之時,眼中雖有厭惡,但已無癲狂之色。
“若是想激死我,那你主劉公嗣便打錯主意了,孤身子好得很!若想我降?哼!不如想一想,如何能救援關羽!”
這連日被頭風折磨,以至於他聽到些許咒罵之語,便心生癲狂。
病情加重了啊!
曹操麵色雖然不變,但心中卻是沉重異常。
可惜!
徐詳原本見曹操麵露癲狂之像,還以為自己今日能夠功成呢!
不想...
還是失敗了。
“話不投機半句多,閣下好生思索罷!”
說著,徐詳驅馬趕回陣中。
在敵軍陣前咒罵曹操,還能全身而退。
徐詳現在的感覺隻有兩個字:刺激!
籲~
戰馬驅馳到劉禪軍前,徐詳當即下馬,對著劉禪行了一禮,說道:“殿下,可惜未能說死那曹孟德,若殿下親去,說不定便可成功了。”
說話的時候,徐詳還不忘恭維劉禪一聲。
“那曹操身體如何了?”
讓徐詳前去罵曹操,不過是劉禪上前試一試罷了。
若能成功,自然是皆大歡喜,不能成功,也沒甚好說的。
最大的損失,也不過徐詳一條性命而已。
他劉禪賠得起!
“曹賊形容枯槁,恐時日無多了。”
見曹操虛弱模樣,加之對劉禪由心而生的信任,徐詳這才前去要說死曹操。
可惜...
他的功力還不夠。
未能成功。
形容枯槁,時日無多?
劉禪眼神閃爍,說不定,他還真能說死曹操!
今日是一氣曹孟德!
日後可二氣,三氣曹孟德。
不知道他曹操,最後可真會被他劉禪氣死?
...
魏軍陣前,曹操胸口劇烈起伏,因方才情緒波動劇烈,這原本還壓製得下去的病情,又有壓製不住的趨勢了。
他對著左右下令道:“撤軍罷!”
“諾!”
眾將聽令,當即前軍便後軍,朝著葉縣魏軍軍寨回撤而去。
荊州軍陣中,張苞見此,趕忙前來請命。
“殿下,敵軍撤走,應當追擊而上,若能衝散去陣型,或可斬殺曹賊!”
劉禪搖了搖頭,說道:“魏軍陣型齊整,外還遊弋有虎豹騎,我軍守陣有餘,但若是要起兵去攻,恐怕就力有未逮了,不可冒進。”
張苞麵露可惜之色,也隻得領命。
“諾!”
大軍征戰一日,都疲了累了。
此時再戰,戰勝還好,戰敗便可能是潰敗。
先將今日的戰果消化了,之後要擴大戰果,那便之後再來!
...
翌日。
舞陽城外十裡處,毗鄰舞水邊上,有一處密林。
此刻密林中,正停有一輛馬車,馬車外,手扶著腰間寶劍的金葉在來回踱步。
他臉上的焦急之色,是表露無疑,沒有絲毫掩飾。
“這個齊猛,去了這麼久還沒回來,難不成是被魏軍斥候抓住了?”
金葉此刻擔驚受怕。
他帶著甄宓,本來是想要先投奔漢壽亭侯關羽,再借荊州兵,一路送到江陵,去見漢中王太子劉公嗣。
結果方才劫了甄宓,走到潁水,便聽聞漢壽亭侯大敗的消息。
這個消息,無疑讓他心涼了一半。
齊猛更是麵色大變。
但木已成舟,甄宓都劫下來了,還能將她送回去?
送回去了,那魏王世子會饒過他們?
他們已經是無路可走了。
便是前路凶險,也隻能一條道走到黑!
好在從潁水到舞陽,一路上都是有驚無險。
不過從中得到的消息,卻是讓兩人興奮不起來。
漢壽亭侯被圍葉縣,上天無門,入地無路,恐無生路。
若漢壽亭侯大敗身死,他們此番前去投效,還有何意義?
他金葉之仇,可能相報?
踏踏踏~
遠處傳來一陣馬蹄聲。
鏘!
金葉將腰間的寶劍拔了出來,警戒的看著前方聲音發出來的方向。
“是我。”
映入眼中的,是許都遊俠齊猛。
呼~
金葉將懸著的心放了下來,拔出來的劍,亦是歸於鞘中。
“如何了?”
齊猛此行去,便是搜集糧草,順便打探消息。
“好消息!”
齊猛將身後的一個包袱拿下來,裡麵卻是蒸好的麵餅。
“好消息?是何好消息?”
“漢中王太子在堵陽大敗虎豹騎,魏王曹操與其對峙,不敢與之交戰,退回葉縣軍寨。”
“什麼?”
金葉聞言大喜,興奮地整個人都差點跳起來了。
“我便知那漢中王太子非等閒之輩,他乃有天子氣之人,曹賊豈是他的對手?”
齊猛臉上亦是帶笑。
他可不看什麼有天子氣不天子氣的。
他隻知道,那漢中王太子能贏。
他齊猛這趟買賣,不虧就是了。
“可尋好道路了?”
“從此處到宛城,有一小道,應是無魏軍士卒把守。”
前方交戰,各地都是戒嚴。
隻能走小路進入南陽了。
也就是齊猛是遊俠,走過的地方多了,見過的人多了。
否則,他們在路上便被魏軍截住了。
齊猛從包袱中拿出兩張麵餅,再取下一壺水,走到馬車前麵。
“甄夫人,一日未食,便再辛苦夫人幾日了,待到宛城,自有漢中王太子劉公嗣疼愛,屆時榮華富貴在身,不求夫人恩賞,隻求夫人莫要懷恨在心便是了。”
說完,他將水壺與兩張麵餅,都送入車內。
哼!
馬車之中,正跪坐著一位身著襦裙的美人。
她模樣憔悴,須發皆有土色,但依然不掩絕色之顏。
恩賞?
我原本在許都,便有榮華富貴,還有一子嗣傍身。
先將我擄至南陽,為敵國太子做妾,我還要感激你?
甄宓將馬車中的麵餅與水壺拿起來,一口吃著麵餅,一口喝著水壺中的水。
待我到了南陽,見了那劉公嗣之後,第一件要做的是,便將這裡兩個擄他的人殺了!
我甄宓雖是一介女流,也不是不記仇的!
亂世之中,便是一個女人,也要去爭!
不爭的下場,便似如今一般,性命不保。
從今日起,甄宓不再是單純婦人,我要做鈕枯碌甄宓!
既是紅顏,做禍水,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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