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那劍意落竅,陳珩身上法力一展,如山如海,瞳孔亦重歸黑白分明之貌,隱含著一點笑意。
“劍道六境,總算是成了……”
玉塌上,陳珩輕輕一歎。
劍道六境已是行術之極,早在擎日島聽威靈宣講道法那時,他便覺麵前似存有一層關障,將破未破。
而直至今時,他總算是衝破了那層難險,成功躋身到另一片天地中!
“《北辰變合降魔劍經》中共載有七式劍招,由淺入深,不僅含化劍之精要,亦有極劍的不少深微之處。
難怪師尊當初會為我特意尋來這北辰七劍,此書著實稱得上劍道奇瑰,可以作大多劍道修行者的演法之基了……”
此時陳珩朝前一點,一縷酷烈之意便驟然迸出,滿布上下四方,好似連充溢天地間的靈機都在被寸寸攪爛!
虛空中傳來幾聲裂帛似的尖響,刺痛耳膜!
而這異兆卻僅持續了數息功夫,便戛然而止。
陳珩眸光微動,臉上倒沒露出什麼遺憾之色,也沒再多試。
他隻取出一粒晶瑩光潔,好似五色祥雲攢聚而成的正陽真砂,便開始調息理氣,填補己身閉關所致的法力虧空。
道書中有雲:
天道以死氣為殃,為物凶咎,死氣固根,則胞胎結滯,真景不守,形神有缺。
在北辰七劍之中,尋常劍修若欲修成第一式劍招“北鬥注死”,大抵是需四處采煉天地間的那些沴戾死滅之炁,運化入體,時時觀摩。
籍此把握冥冥中那一線玄機,最後明了死中真意,化為己用。
到得這一步,那劍修便能夠以一顆清淨心去禦役死滅。
如若是北辰大星高居中天,調運死厄,運景萬方!
而威靈當初之所以會創出“北鬥注死”,也是因無意中下了一趟幽冥,目睹陰司世界之穢,心生所感。
不過采煉沴戾死滅之炁、藉此明了死中真意的法門雖說是一門決竅,但終究太過麻煩,耗時甚長。
陳珩自然不取,另有捷徑。
他所修的“陰蝕紅水”與“羅闇黑水”皆是位屬於“幽冥真水”的子水,所謂死氣,自然不缺。
而那“死中真意”,陳珩在一真法界、劍洞中死去活來,又何止萬次?他早便心有所感。
可以說在北辰七式劍招當中,目前的他與第一式“北鬥注死”最是相契!
在成就劍道六境後,他煉成“北鬥注死”便已是注定之事,隻目前還缺了些打磨的地步,不得圓滿。
“依此進境,再多不久,我便可用出這一劍招來,將來丹元大會上,可謂又添一後手。”
陳珩心下暗忖。
過得半個時辰,待法力儘複,精氣圓滿過後。
陳珩將袖一揮,來到正殿之中。
宮中眾侍者將鐘一敲,早候在偏殿中的薛敬、楊克貞等人紛紛過來賀喜,人人神情歡欣。
“神精充溢,元氣壯實……這位真人聽說分明才成丹未久,但觀他氣機,卻是比閉關之前又強盛了不止一籌,似快要丹力圓滿了?
便是上宗之人有那傳聞中的正陽真砂可供修行,這也太過駭人了!”
在一片熱鬨當中,汪紜卻是有些難以置信,在退下之後,他暗暗揉一揉眼,心下不由訝然。
似瞧出了汪紜的驚愕,一旁的薛敬笑著上前,言道:
“汪真人,金丹一重境的修持本就無什麼關竅可言,陳真人有正陽真砂在手,丹力自然增長迅快,這有何奇?”
“正陽真砂……請恕老朽這等地陸之人見識短淺,還請薛長老不吝賜教。”
汪紜先是微怔,旋即微微搖頭,不解傳音問道:
“便有真砂可以增長丹力,但腹下金丹每日可吸納的丹力之數總歸有限,老朽昔年丹成五品,在三世天遊曆時候,僥幸得過半斛中品金丹可用的專陽真砂。
可用上一枚專陽真砂,老朽也需緩個半月功夫,才能接著去取用下一枚。
這就如世俗凡人食用麥飯一般,吃得肚圓後,難免要緩上一緩,待得腹中又饑了,才方可再食,強行為之,隻會損傷肌體。
而陳真人這……”
薛敬聽得汪紜這比喻不禁失笑,擺一擺手,道:
“汪真人這話倒是有趣,依我看來,若把丹成中品比作知饑者,那上品金丹便是不知饑之人,不,倒也不妥……”
薛敬沉吟片刻,繼續道:
“如我師弟沈澄是丹成三品,可他在用過一枚正陽真砂後,也需停個三四日,才可繼續,真正的不知饑之人,唯有那丹成一品者了。
而一品金丹範鑄二儀,胞胎萬類,遠遠邁於諸品,能夠丹成一品者,便是我玉宸也甚是少有!
以此看來,陳真人丹力圓滿迅快著實不足為奇,若是不快,那才有怪!”
汪紜感慨一聲,點一點頭。
而在兩人交談之際,眾修也是見禮已畢,紛紛回了坐席。
陳珩掃了一眼,見殿中雖是坐得滿滿當當,但卻唯獨少了蔡璋身形,不禁一笑,道:
“蔡真人前番便回了雲慈窟請援,今日竟還未至,不知雲慈窟處可有一二書信傳過來?”
這話一出,本是稍有喧嘩的大殿立時一寂,大多葛陸修士的麵上都不甚好看。
“真人容稟——”
姚儲無奈,硬著頭皮起身。
而他剛要拜下,便被一個藍袍道人高聲打斷:
“蔡璋誠乃反複小人,巧佞諂媚,不知天時,怎當得真人如此掛心?而雲慈窟亦好不曉事,如此堂皇大勢之下,卻還在打著左右逢源的主意,同樣是心思不純!
還請真人予我一部下元力士,我甘益願為前驅,將那蔡璋執於庭前,叫他當麵向真人謝罪!”
“怎可如此?蔡真人並無大錯,且此舉難免令雲慈窟與我等生隙。”
姚儲急道:“甘宗主,蔡真人雖與你多年不和,但此事斷不可為,斷不可為!”
“蔡璋此人先前在我方出力不多,好處卻得了不少,許是多少還要些顏麵,他當著真人拍胸放言,要回去雲慈窟將家底都搬過來相幫。
結果呢,而這位回去不過半日功夫,雲慈窟便串聯西方諸派,其中幾家還與班肅往來極密。
這般施為,他蔡璋真就能脫開乾係?
至於生隙……”
話至此處,藍袍道人甘益更不禁冷笑:
“如今班肅已成池中之鱉,雖有北屏山的法陣遮護,但遲早也要被真人掃滅!
葛陸這般大勢下,一個雲慈窟又能如何?給十個膽子,他雲慈窟也萬不敢心懷怨懟!”
姚儲一時無言以對,不知該如何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