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料峭,寒意未散。
北風呼嘯的時候,猶如怒龍的咆哮。
在枯桐山山道上已經有了好幾番爭鬥。
地上拋下了不少的屍骸,鮮血流淌在大地上,浸潤土壤,藏匿起來的殘兵已是十不存三。
為首一儒雅青年憤怒道:“該死的秦兵,汝等已斷我千年世家,難道要為那些賤民,當真趕儘殺絕?!”
“那人家世世代代,皆是我家的家奴。”
“契質皆在,秦皇竟不認嗎!?”
麒麟軍的將軍大笑:“你那癡漢,要用陳國的契,來約束我大秦開國之皇帝?。”
“陛下以武功席卷天下,凡十年而定四方太平。”
“此雖天命,亦是人力,汝是何人,竟然要讓陛下的規矩在你們所謂的契質之前讓位?馬尿吃多了,還沒有清醒過來嗎?”
這將的嘴巴簡直是刀片子。
對麵青年哪裡能夠和他抗衡,氣得麵色漲紅,手指發抖:
“千載史書裡,定要說你們,重小人,遠賢良!”
他的話沒有說完,一枚箭矢已攢刺飛來,帶著一抹流光,從這人的口中穿過去,好強勁的箭矢,竟然直接貫穿頭骨,釘入了後麵的山巒當中,激出一陣慘叫。
一員小將放下戰弓,嗓音清淡道:“懶得和你多說。”
“哪裡來的狗,亂喊亂叫,擾人清淨。”
“做的人牙子買賣,還有臉這麼說?”
“艸,他不知道我麒麟軍射藝無雙的嗎?”
那邊有一名看上去慈眉善目的老者,憤怒道:
“那是以前,以前,我們早就不做這樣買賣了,你難道,難道還不能放過嗎?我們已經洗心革麵,和以前的事情徹底劃開界限了!”
那將若有所思,散漫笑道:
“過去之我的錯誤,和現在之我無關。”
“啊,原來如此,我認可了。”
老者正有驚愕和欣喜,卻忽而聽到了弓弦聲音,然後旁邊女兒當即慘叫一聲,步了兒子後塵,被釘穿心臟,死了個乾淨。
將軍輕描淡寫,無辜道:
“這是剛剛的我殺的,和我現在無關。”
那老者攬著左右的兒女,一時間呆滯,然後悲傷才湧動起來了,悲憤交加,淚流滿麵:“你,為何不能給我等一條活路,我們已經舍棄了全部的家世和金銀,難道還不夠,還不夠嗎?!”
“不是說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嗎?!”
那將軍疑惑回答道:“我不正在幫你們成佛嗎?”
“你這人真奇怪。”
“口口聲聲說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真成佛了,你又不開心。”
那老者一腔悲憤,被這樣一激,差點一口鮮血直接噴出來了,隻是覺得,這將的聲音實在是年輕,可是這嘴巴不知道是從誰學的。
舌頭和淬了毒的鋼刀片子一樣。
那老者一手攙扶兒女,淚流滿麵,忽而大吼道:“既然你們要趕儘殺絕,也就怪不得我等了,兒郎們,拿出兵器來,就算是死,也要和他們拚了!”
周圍一時聒噪起來。
早有一飆人馬衝出來,在前麵那些都披甲,手持機關弩,那將眉毛微垂,早已衝出來,抬手一抓,一把沉沉百煉精鋼打造的戰戟落在手中。
“早就受夠繁文縟節了。”
“麒麟軍,結陣。”
“帝君有令,采生折割者,殺無赦!”
順著戰馬的大勢猛然朝著前方揮舞,周身勁氣爆發,勁氣,背後一千精銳的軍勢彙聚起來,周圍浪潮湧動,旋即雙手握著戰戟,猛然席卷。
嗡!!!
浪潮猛然旋轉,化作一個一個小小的漩渦。
射來的弩矢都被這卷起來的浪潮甩飛。
下一刻,這將已殺入這群潰兵和曾經雍容華貴的大族當中,戰戟揮舞到了極處的時候,隱隱約約似乎有猛獸的咆哮,來回拚殺數次,已是屍橫遍野。
就算是對麵也同樣有甲,弩,卻也完全不是對手。
這些暗自潛藏起來的人牙子,往日不過是在天下的陰影暗處生存,就算是趁著之前的天下亂世,花費重金買來了機關弩和甲胄,卻又如何能和這橫掃天下,堂皇霸道的麒麟軍抗衡。
大半都被當場剁死斬殺。
其餘皆被打得失去反抗力,然後捆起來,等待他們的,則是更為嚴酷的審判——斬殺惡人還不夠,還需要將其當眾宣判,繩之以法,方才可以寬慰百姓之心。
死?
實在是太便宜他們,也太輕飄飄了。
麒麟軍中,有侯中玉先生留下的手段。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能耐,不算是少。
那老者被打廢。
想要自殺,但是雙手俱都被釘穿。
隻能躺在那裡,卻已沒有了之前那種慈眉善目,與人為善的模樣,看上去極為怨毒,慘叫不已,喊天罵地:“秦皇,秦皇無道啊!!!”
“遠世家,親小人,竟和那諸泥腿子為伍!”
“定不長久,不長久!”
那年輕將軍飛起一腳:
“草你娘!”
將軍一腳將這老者踹了個翻麵,戰靴毫不客氣地踩在他的背上,從腰間一側抓出了一卷卷軸,隨意打開,道:“鐘淩逸,千裡世家,家中百餘年前舉孝廉入朝廷,多方打點,後於神武王攝政之後,離去官場。”
“表麵上為作用良田萬畝的員外,實則暗中做得人口買賣,荼毒四方,你的一切東西,所作所為,皆已被霄誌先生記錄在冊。”
“按著麒麟軍的規矩,得要先驗明正身,告訴你為啥被抓。”
那老者聽到霄誌二字,臉色幾度變化,終於一片死灰。
一陣馬蹄聲響,便有人來,笑道:“薛校尉,好手段。”
那將隻是個校尉官,摘下兜鍪,一張二十歲左右麵容,臉頰上一道傷疤,眉宇淩厲,有著真正在戰場之上闖蕩來的戾氣,眉宇揚起,道:“是右相早已將名錄給我等。”
“右相大人,鞭笞天下世家,但是即便是以籌謀手段,終究隻是克製一時,終究還有這等人。”
“犯下罪孽,非但不束手就擒,竟然還敢向我等還擊。”
來者名石韻舟,做謀士打扮,但是腰間佩刀,乃是如今麒麟軍的新建製,千人級彆的部曲之中,必須有此一個人,是當年中將軍武肅伯樊慶將軍親自帶出來的軍團。
負責對尋常俘虜的思想改造,以及確保軍團內部不會出現變質,當然,需要讓校尉們看管嚴格一點,這些謀士們意誌堅定,但是因為某位不願意透露名字的紫瞳謀士影響。
武功尋常的他們往往衝得最猛。
石韻舟道:“追蹤這些人數月,終是有個水落石出,不過,薛校尉你突然要申請休沐,所為何事?”
這位薛校尉二十歲,已經是折衝校尉官,位在都尉之上而在將軍之下,率兵三千人,聽聞其乃是一商賈家出身,乃是在統一天下之戰當中,立下極大戰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