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衝的請求顏白做不到。
顏白心軟,但卻自認不是一個爛好人。
雖然長孫衝的話讓顏白很觸動,但一碼歸一碼。
做不了雪中送炭,也不落井下石。
心軟的人為什麼總是吃虧?
是因為見彆人受苦總想著去拉一把,把彆人該承受的後果硬是拉到了自己身上。
所以,顏白覺得獨善其身難做,兼濟天下就更難了。
去弘文館在兩本書上蓋了章後,顏白又回到了大理寺。
這一次沒進去,而是讓胥吏把印章給送了進去。
長孫衝望著李義府手裡的印章,輕輕的歎了口氣。
顏白去了東市,還沒進去就能聽到此起彼伏的阿達西聲。
賣地毯的,推銷葡萄酒的,還有問招不招工的。
如今的長安,東西兩市的異族越來越多了。
不算走南闖北的商隊,光是在長安定居的異族人就有上萬人。
可能是為了安全感,又可能是部族的習慣。
他們習慣抱團。
這些年顏白很少來東西兩市。
就算來也隻在門口吃點東西,裡麵很少進去過,也沒有好好地逛過。
但顏白聽說過如今的異族人凶得很。
喜歡欺負外人和老實的百姓。
萬年縣沒有縣令雖對治理無大礙,但在某些事情上還是缺少主心骨。
又或許是衙門裡的某個人想吃點偏食,故意打遮掩。
這幫子如今有了點幫派的苗頭,再往後怕是要犯法了。
趁著今日心裡憋著火,顏白就來到了東市。
看看這群人到底有多橫。
顏白剛進門就被一群胡女圍了上來,二話不說就要喂你葡萄酒。
彆以為這酒是試嘗的,覺得好喝了你再買。
其實不是的,隻要你喝了,接下來就問你要錢。
你若覺得理虧,不想當那冤大頭。
下一刻,就有一幫子異族圍了上來,一般人絕對會被唬住。
顏白不怕,來者不拒,隻要你敢喂,顏白就敢喝。
反正出門沒帶錢,來西市錢帶得少了隻能打打牙祭。
若帶的多了,死沉死沉的。
顏白的表現就像個有錢的員外,圍過來的胡女越來越多。
有喂酒的,有喂糕點的,還有喂果脯的。
不大會兒,顏白就吃飽喝足了。
有趣的事情發生了。
見顏白不給錢就要走,忽略了自己伸出要錢的手,胡女們不願意了。
叫喊聲中,一群異族漢子就圍了過來。
“阿達西,吃了就要給錢的嘛!”
“可不是我要吃的,是你們喂的,我可從未開口說我要吃的,我以為是品嘗,好吃了才給錢呢!”
“阿達西,生意不是這樣做滴嘛!”
顏白望著說話這漢子還故意拿著刀在那裡剔指甲,想借此來恐嚇自己,再也忍不住了,笑道:
“玩橫的?”
“做生意不容易的嘛!”
顏白被狐臭味熏得睜不開眼,趕緊道:
“罐子,你再看熱鬨我就要被熏死了,快,快,拉我出去!”
罐子拿著棒子就衝了進來,劈頭就打。
一群人被罐子打得雞飛狗跳,在罐子的棍棒下連反抗的勇氣都沒有。
他們就是這樣,遇到比他狠的,乖巧的如同羔羊。
“真是瞎了狗眼,無法無天了簡直!”
“那漢子有刀,罐子把刀給我拿來。
娘的,拿著刀來嚇我。
這是長安,不是長安老子就把你們疊起來堆成小山!”
眼見不良人衝了過來,顏白直接擺手道:
“今後再有這樣強買強賣的直接掃大街,男女一樣,都掃。”
“喏!”
顏白來了,罐子非常開心。
把顏白帶到茶樓,隨即就把泉州的高山好茶都拿了出來,親自給顏白泡上。
見罐子的媳婦穿著生麻布製作的罩衣,袖口斷處外露還不鎖邊,顏白知道這叫“斬衰”。
這麼穿家裡定是至親去世了。
在大唐,親屬服喪時有五種衣服,根據“五服”。
依血脈從近到遠斬衰、齊衰、大功、小功、緦麻。
(pS:《大唐開元禮》之丁憂。)
如此,對應的守孝期也是三年、一年、九月、五月、三月。
顏白望著罐子,忍不住開口問道:
“這是?”
罐子不在意的笑了笑道:
“我老娘去年一月走了。
我娘走的時候可開心了,還問我你回來了沒有,讓我一定要感謝你!”
“她說了,以為這輩子要餓死,沒想到還吃了半輩子的飽飯。
她說,她是這個家最有福的人!”
罐子抬起頭看著顏白認真道:
“真的,我娘走時就是這麼對我說的,她讓我給你磕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