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
在一陣陣掌聲之中,開幕式就此結束。
借著散會離場的機會,天南海北的紅學研究者們相互認識,切磋學習。
但凡是同一個學派的,哪怕兩個人完全陌生,一見麵也會親上三分。
整個紅學會,就像五嶽劍派,雖然“同氣連枝”,但裡麵派係林立,理不清楚。
大概分為四派,評論派、考證派、索隱派、創作派,各派又像華山派的劍宗和氣宗一樣,又細化出若乾條分支。
像沈雁氷和吳組緗,就是評論派的大佬,方言自然而然,也是評論派的小將。
而馮其庸,是考證派的大佬,考證派是紅學的第一大派,地位相當於嵩山派。
此時,他帶著座下弟子淩解放,主動地來到吳組緗和方言的麵前,打了聲招呼。
“方老師,幸會,很高興能見到您。”
淩解放握著他的手,輕輕搖晃。
“哪裡,哪裡,這也是我的榮幸。”
方言說的並不完全是客套話。
眼前這位,不就是“二月河”嘛!
就是寫出了《康熙王朝》、《雍正王朝》和《乾隆王朝》清朝三部曲的作者!
這不正好自己跳進方小將的碗裡了嘛!
看到兩人寒暄了幾句,馮其庸笑吟吟道“說到收下他,也是機緣巧合。”
方言一聽才知,淩解放曾經多次給《紅樓夢學刊》投稿,但基本上是石沉大海,杳無音信,最終,屢戰屢敗的他寫信給馮其庸“討要說法”,順帶附上了自己對《紅樓夢》的論文。
“信裡寫了什麼?”
吳組緗饒有興趣地問老友。
“你自己說吧。”
馮其庸看了眼淩解放,淩解放壯著膽子道“我說‘紅學是人民的,不是紅學家的,如果馮老看過後認為我不是這方麵的料,就請回信,我再也不在《紅樓夢》上浪費時間了’。”
吳組緗笑了笑“小方,你怎麼看?”
“吳老。”
方言挑了挑眉,非常讚同這句“紅學是人民的,不是紅學家的”。
比如,林黛玉倒拔垂楊柳。
“你這弟子雖然膽子大,但話說得並不假。”
吳組緗問“《紅樓夢》不是幾個人的,是人民群眾的,每個人都有權利發表自己的意見,就說小方吧,他這回也不走尋常路,寫了篇從魔幻現實敘事角度點評的文章。”
“他這篇稿子,汝昌兄拿給我看過。”
馮其庸瞥了眼淩解放,見他臉上充滿著期待和好奇,“解放,把你那篇論文拿出來。”
方言心領神會,也從公文包裡拿出《十月》的增刊,相互之間,交換彼此的作品。
“接下來幾天,你們好好交流交流。”
馮其庸左看看方言,右看看淩解放。
“一定,馮老。”
方言點頭,然後目送著兩人離開。
一出會場,淩解放直奔衡山賓館,坐在床上,翻起了《十月》的增刊。
一路上,馮其庸對方言的好評不斷,更加激起了自己的好奇心。
翻到第一部分,今年諾貝爾文學獎的重要信息,以及《什麼是魔幻現實主義》的文章映入眼簾。
對於從未接觸過魔幻現實的他而說,無異於給他提供了一種欣賞《紅樓夢》的新思路。
而對於全國廣大的作家和讀者,無異於是打開了一扇通往魔幻現實的嶄新大門。
《十月》的增刊一經發行,頓時在文壇裡引發了廣泛的關注和討論。
就在陝北,長安作協後邊的大院裡,有幾個專門提供給文學陝軍聚會的房間。
其中一個就是《延河》的編輯,王觀勝的房間,門朝北開的一個狹長的房間裡,一張床,一張桌子,幾把椅子,簡陋但不簡單。
陸遙、陳忠史、白描等人經常到訪。
甚至,外地到《延河》,或者到長安作協來辦事的作家,都會隔三差五地參加聚會。
此時,椅子和床上都坐滿了人。
占不上座位的人,甘願情願地站著。
陳忠史蹲在床沿,靜靜聽著文學潮流的最新動態,純文學、嶺南文學、地域文學……
眾人議論著方言提出的觀點,你一言我一語,有欣賞的,也有不欣賞的。
而當爆發出激烈的爭吵,已經偏離最初的話題,突然在人堆裡冒出一個洪亮的聲音。
“球不頂!”
一個個順著聲音望去,就見陸遙蹲在不起眼的角落,翻著《十月》的增刊。
“陸遙剛才說得沒錯,球不頂!”
王觀勝笑著來了一句。
一句“球不頂”,讓爭鋒相對的眾人頓時明白,那些跟文學創作無關的東西,根本沒有議論的必要,純粹是浪費時間,球事也不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