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眼疲倦的少年笑了笑：“你不是也沒睡嘛，憑什麼管我。”語氣柔和許多比起幾十年前，他脾性算是改了很多，最起碼說話不用吼的方式了。
這些年，燁與昭昭之間的關係和緩不少，表麵上燁雖然不服氣昭昭的管教，但每次都隻是嘴上嚷嚷。
他越來越聽昭昭的話，與此同時，也越來越依賴這個從小陪他長大的少年。
像以前一樣，燁玩鬨般親昵去揪昭昭的發尾，卻見眼前的白衣少年忽然意識到什麼，站起身與他拉開距離，動作乾脆又恭敬，像以前對自己母親一樣，恭敬彎腰行禮。
“時間太晚了，您的身體需要休息。”
燁的笑容一滯，他下意識道：“不用你管。”
於是昭昭點頭：“好，您請便。”翠綠色的眼眸看向愣神的燁，帶著恭敬。
態度間忽然的轉變，讓燁一時間不能接受，好看的五官皺成一團，他跺腳：“奕昭！你這是什麼意思？！”上次叫他名字，還是上次好久以前。
“這時候，你不應該用你冷酷的眼神嚇我去睡覺嗎？！”
“或者說，你應該做些什麼或者說些什麼，威脅我啊！”
“說笑了，您現在是鳳主。”昭昭眼神不讚同，但終究不再說什麼。
曾經燁想要昭昭恭恭敬敬臣服他的時刻終於到來，但卻並沒有想象中的高興，這種情緒，從他拿著代表權力的鳳璽站在朝他跪拜的昭昭麵前，開始顯現。
他十分憋屈。
燁想像以前耍賴使小性子，但身上的厚重的華服限製了他的行動。
他想說些什麼孩子氣威脅的話，但心理上的成熟已經讓他說不出口。
一切都不一樣了，時間不一樣，身份不一樣，他們之間的關係，也不一樣了。
昭昭抬眸，小少年身上穿上了規規整整白衣，意氣風發，十分俊俏好看，渾身貴氣的少年看向他時，卻微微失神。
黑沉恍惚的眼眸裡好像情緒閃過，好像是傷心，好像在疑惑。
他心裡歎了口氣，鄭重保證道：“鳳主，奕昭一直會是奕昭，無論您是少主還是鳳主，我對您的忠心永遠不會改變。”
“這點您大可放心。”
他是鳳族四長老，年少時受老鳳主委托教導年幼的少主，此時，又肩負輔助新鳳主的責任。
這不僅僅是任務，更是一顆責任心。
“忠心？”燁扯著臉笑了笑，從那堅定無瑕的眼神中，燁從來不會懷疑他的忠心度，隻是：“這麼多年的相處照顧，隻是因為你的那份忠心？”
“是。”
昭昭認真點頭，確實又這份因素，要不然按照燁小時候的惡劣程度，他早就不再理這臭小孩了。
燁氣紅了眼，他忽然上前抱著昭昭，孩子氣般開始嚎叫：“我不管！我已經把你當親人了，當哥哥了！”
認定的事，他從不害怕說出口。
尚且瘦弱的身體隻到昭昭胸口的位置，渾身卻足足顯示著兩米的氣質，昭昭手規矩放在身側，就像木頭一樣一動不動，冷淡又理智道：“您的哥哥，隻是玥鳳主。”他忽然有點心累，這小孩，每段時間有每段時間的折磨點。
清冷毫無波動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燁想著今天懷裡抱著的那個小不點，忽然有些好笑：“玥？就那還是幼崽模樣的玥，他憑什麼當我哥哥？”
幼崽的身體也被時間膠囊定格在幼崽時期，現在的他，單手就能把玥掐起來。
“還有，我什麼時候承認我有這麼個兄弟了？”
“你為什麼還在想玥，你是不是更喜歡玥？！”
又來了.....燁著名的“憑什麼為什麼”，一度讓人頭疼。
玥沉睡的五十年，昭昭教導一個燁，確實輕鬆很多，同時身邊沒有了玥，燁的情緒穩定不少，有時候，甚至有些乖巧。
但現在，他好像又有點不乖了.....
昭昭忽然想揪他耳朵，剛把手抬起來，隻見方才還是神色蔫蔫的少年，看見他的動作後，黑眸閃著期待的光，甚至無意識把耳朵湊了上來。
以前他不聽話，昭昭太生氣了會掐他耳朵，但現在，這動作逾越了。
手慢慢放下，稚嫩少年眼裡的光也隨之滅下。
這種感覺太不舒服了。
燁好不容易看順眼，看服氣的一個人，忽然開始和他講君臣禮儀，不再與他親近了。
今天這一天，他不僅失去了母親，同時，好像也失去了一個好朋友。
燁無聲與對麵的昭昭賭氣，氣氛凝固，他瞥著少年眼中的疲憊，忽然莫名感到生氣，賭氣質問道：“我和你，君與臣，關係必須這麼僵硬是吧！”
昭昭：“是的。”
他們幾位長老，與老鳳主的相處，都是這樣。
所以昭昭在麵對新鳳主燁，自然要改變他的相處方式，畢竟以前他麵對不聽話的燁，都是直接動手的。
偶爾燁脾氣火爆的時候，他們還能扭打在一起，但顯然現在不行。
現在，隻要是燁吩咐的事件，隻要不是特彆離譜，他都會順從且照做。
“哼！”
燁生氣甩袖出門，不再搭理他。
空曠的禦書房再次回歸寧靜，昭昭重新回到座位上，思緒忽然放空。
他依然記得，燁曾說過待他當上鳳主就讓他自己臣服在腳下，但現在，他已經臣服了，燁卻又開始不高興。
臭小孩依舊是臭小孩，性子依舊是那般難以管教。
昭昭心累歎了一口氣，這些年，他儘心儘力教導燁，還以為初見的不良少年已經有了些許改變，哪想，依舊如此任性。
任務任重道遠.......
心裡的擔子越來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