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埋伏!”
……
……
安西街上,一位老頭踩著一雙白底黑布鞋,手裡拎著兩包點心,慢悠悠走至柴記糧油鋪子旁。
當他凝望那條幽暗的小巷子時,小巷子裡也有數十雙綠油油的眼睛轉而望向他。
彼此沉默中,老頭笑著招招手:“九天應元雷聲普化天尊。”
話音落,卻見一雙眼睛排眾而出,對方從陰影走至月光下,慢慢顯露出黑乎乎毛茸茸的身形。
烏雲抬頭喵了一聲:“師父,您怎麼還沒休息?”
姚老頭感慨道:“就陳跡乾的那些破事,我怎麼睡得著?我生怕一覺醒來天都塌了。來,我給你帶了兩包點心,你給身後的貓貓都分一分吧。”
烏雲叼起紙包上的麻繩,轉身叼去了黑暗中。
下一刻,那一雙雙眼睛瞪得更圓更綠了。
烏雲喵了一聲,卻見巷子裡的眼睛一雙雙相繼消失,點心也不知被叼去了何處。
它重新走回月光下,輕盈的躍至姚老頭懷裡:“師父您長命百歲!”
姚老頭砸吧砸吧嘴:“聽起來像是沒幾年好活了似的。”
烏雲:“……”
它與人打交道時間不長,隻知道這時候要誇人,卻還不知道怎麼誇最合適呢。
烏雲轉移話題道:“師父,您怎麼來了?”
姚老頭摸了摸烏雲的腦袋:“今晚我給陳跡算了一卦……可自打他學會劍種門徑,我那卦術便好像對他失靈了似的,模模糊糊的,時準,時不準。我現在隻能算出他今晚有危險,卻不知結果如何。”
烏雲怔了一下:“他說自己沒有危險的。我本來說要跟著,他也沒讓我去。”
姚老頭笑了笑:“他應是不想讓你也遇到危險。”
烏雲趕忙道:“那您幫幫他!”
姚老頭沉默幾秒:“我為何幫他?我先前便說過,我與他沒什麼師徒情誼。”
烏雲疑惑:“那您這麼晚出門,是要去乾嘛?”
姚老頭想了想:“我隻是去看看用不用給他收屍。”
烏雲肅然起敬:“您心真善。”
“若不會誇,可以不誇,”姚老頭樂嗬嗬道:“我心可不善,若我心善也活不到這個年紀。烏雲啊,這世間的所有大人物,站得位置越高,心裡的血便越冷。”
姚老頭低頭看向烏雲:“他臨走前來找過你,都說了些什麼?”
烏雲想了想說道:“他讓我天亮的時候去跟您說一聲,他可能好幾天都回不來,但他不會有事的。”
姚老頭輕咦了一聲:“他猜到自己這幾天回不來了嗎?可如今金豬那小子已經開始懷疑陳跡,為此還專門請來了夢雞,他憑什麼篤定自己不會有事?”
烏雲不解:“金豬先前還說要投資陳跡的,怎麼又懷疑陳跡?之前是在說謊嗎。”
姚老頭笑著說道:“想投資是真的,因為金豬的修行門徑就是要在其他人身上下重注。隻要他押注之人的修為有增長,他便能從中分得好處。先前他押注天馬成功之後,天馬十年時間便摸到了神道境的門檻,與此同時,連帶著金豬的修行境界都帶上了一個新層次。”
“金豬嘗到甜頭後,天天想要挖掘下一個天馬,可接連好幾次失敗,讓他境界不升反跌,竟從尋道境跌回了先天境……如今他看到了陳跡的潛力,自然想再押注一番,幫陳跡搞到修行門徑和修行資源。”
“原來如此。”
“先說正事,”姚老頭問道:“三天前,陳跡見你一麵之後,你便消失了,那天夜裡你去了哪裡?”
烏雲遲疑。
姚老頭譏笑道:“不能說嗎?”
烏雲老老實實答道:“陳跡說,若您再三問起才能給您說,您現在才問了兩次。”
姚老頭樂了:“……那現在我問第三次,那天夜裡你去了哪?”
“我去給劉家大宅送了一張紙條。”
“紙條上寫了什麼?”
“司主是假扮的,可尋百鹿閣掌櫃印證。”
姚老頭微微眯起眼睛。
瘦巴巴的老頭站在長街之上,轉頭看著無邊無際的青石板路鋪到黑夜裡去,仿佛一眼看到了世界的儘頭:“他想治孤吞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