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嘴上這麼說著,卻還是躡手躡腳起身,從桌子上捏了三顆蜜三刀塞進嘴裡:“嘿嘿,我可不會積食。”
小滿眼珠子轉了轉,鼓著腮幫子看向床榻上熟睡的陳跡,她掂著腳尖來到床榻旁,手掌在陳跡臉上來回晃了晃。
見陳跡沒反應,她嘴角微微勾起,小心翼翼轉至衣架旁,摸索起陳跡的衣物來。一邊摸,一邊警惕的回頭看去。
床榻上,陳跡睜眼看著小滿的背影,待到小滿回頭張望,他又重新閉上了眼睛。
片刻後,小滿從陳跡衣物裡取出兩串佛門通寶,一串是靖王給的兩千五百兩,一串是陳問宗給的,陳跡買完人參後結餘的一千一百兩。
她細細摸過通寶上微雕的紋路,在嘴邊親了一口。而後眼中露出糾結神色,又將佛門通寶塞了回去。
小滿氣餒的坐回小板凳上,雙手捧著臉看著忽明忽暗的炭火,小聲嘀咕道:“可彆又被人騙走了……”
說話間,窗戶動了動,烏雲像一股液體似的從縫隙鑽進來。
小滿把手指放在嘴邊噓了一聲:“小聲點哦,公子還在睡覺呢。”
烏雲瞥了小滿一眼,輕盈的跳下窗戶,又跳上陳跡的床榻,輕輕的喵了一聲。
小滿瞪著它:“不都說了,彆吵公子睡覺嗎,你這樣就不可愛了!”
正當此時,屋外有雞鳴聲響起,緊接著,翠雲巷中有人放起鞭炮,劈裡啪啦的聲音撕碎了夜幕。
陳跡起身,疑惑道:“大早上的誰在放鞭炮?”
小滿解釋道:“公子忘啦?今日是張府與陳府的升遷宴席呢,按規矩,慶祝大喜事要卯時放一掛鞭,午時放一掛鞭,晚上子時再放一掛鞭。與歲日放鞭炮的寓意一樣,都是辭舊迎新的意思,要赴任新官職了。”
陳跡長長哦了一聲。
此時,小滿眼珠子轉了轉,明知故問道:“公子,我聽說您從建工製備局領了兩千五百兩銀子,是真的嗎?”
陳跡似笑非笑的看著小滿:“是真的,怎麼了?”
小滿忽然仰頭期待的看著陳跡說道:“要不您將這銀子交給我打理吧!”
陳跡一怔,他倒是沒想到小滿開口這麼直接:“你拿這麼多銀子做什麼?”
小滿低頭看著腳尖:“我是真怕您的銀子又給人哄走了,到時候您想娶彆人家的嫡女,都拿不出聘禮來。李嬤嬤說過,姨娘本來能嫁進小門小戶當正妻的,就是為了讓您有個更好的門第出身和依仗,才委身嫁進陳家做妾。”
陳跡沉默不語,他知道,那位陸氏嫁進陳家可沒那麼簡單。當年,陳家可是死了一位戶部尚書的。
小滿掰著指頭細數道:“您想娶高門大戶的嫡女,且不說十裡紅妝了,先說禮銀六千四百兩,迎送彩銀八十兩,叩門彩銀四十兩,淨增彩銀六十兩,掌翰禮十兩,迎書彩銀八兩。而後是八件金器,大雁兩隻,雞鴨各四隻,牛羊各兩頭,綢緞十二匹……老爺、夫人肯定不會給您準備這麼多,得您自己攢些家底才可以。”
陳跡瞠目結舌:“打住打住,怎麼需要這麼多?”
小滿疑惑的打量他:“京城的高門大戶就是這個規矩啊,這才叫做體麵。不過您也放心,人家新娘子帶來的嫁妝不會比您的聘禮少。”
陳跡擺擺手:“彆說了,我沒有娶親的打算,更沒有娶高門大戶嫡女的打算。”
小滿想了想:“那不娶高門大戶的嫡女也行,您就娶個小門小戶的小家碧玉,到時候我幫您打理著銀子,置辦點良田與鋪子,一輩子也能當個富家翁了……您把銀子給我看管吧?不用多,到了京城您且給我五百兩銀子,若我能給您賺錢,您再將剩餘的交給我打理。”
陳跡無情拒絕:“不給,死了這條心,我自己能管好。而且,說不定我哪天當了大官,就將姨娘的產業拿回來了。”
小滿充滿期待:“真的?那些產業我就替您心疼,感覺胸口堵得慌。”
陳跡嗯了一聲。
小滿眼珠子又轉了轉:“那等您把產業的拿回來,小滿幫您打理如何?”
陳跡感慨:“為何如此執著啊?”
小滿小聲嘀咕道:“苦好些日子了,手裡沒銀子心慌得緊……算了,我去給您燒水洗臉,再把頭發疏一梳,今日要來好多大人物呢。聽說張府昨天便從東市運回來好幾車海上運來的魚貨,還有巴掌大的蝦子與蟹子,您會帶我一起去的對吧?”
陳跡笑道:“好,帶你一起去。”
小滿哼著歌,蹦蹦跳跳的出門去了,陳跡在屋裡看著她的背影,低聲問烏雲:“羊身,人麵?”
烏雲喵了一聲:“千真萬確。”
陳跡低頭思索片刻:“饕餮?”
《山海經》有記載:饕餮其形狀如羊身人麵,其麵目在腋下,虎齒人爪,其音如嬰兒。這不知從哪冒出的精怪,分明與饕餮的形容極其相似。
可是,這饕餮又是誰驅使的呢?
自己在這世界已無親人在側,是誰在第一時間發現有人監視自己,並想要查明幕後主使之人?
思索間,小滿哼著的歌謠聲從右耳房裡飄進來。
陳跡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