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跡哈哈一笑:“張兄倒是天生樂觀,活得比旁人快樂些。”
張錚被誇之後喜滋滋道:“可不嘛,回去得給父親說一聲,讓他千萬彆來邊陲,不然還得受這搜身之辱。”
張夏瞪了一眼自家哥哥,而後轉頭對陳跡低聲說道:“不知太子在固原到底做了什麼,竟似惹了眾怒一般。我父親也曾說過,自文韜將軍被淩遲處死之後,邊軍便問題不斷,甚至有邊軍帶兵投向景朝的事偶有發生……”
陳跡疑惑道:“淩遲?什麼罪名。”
“通敵。”張夏看了一眼不遠處的邊軍士卒,低聲說道:“前些年寧州還有百姓偷偷給文韜將軍立生祠,結果被朝廷發現,全部推倒了。當時有邊軍嘩變,恰逢景朝騎兵南下,若不是王先生臨危受命、領兵平叛,恐怕早已釀成大禍。”
張錚笑道:“這事我聽說了,據說是一個千戶所嘩變,王先生身為文官,一人一馬進了千戶所,一夜之間平息叛亂。後來王先生遷升衛指揮使,領五個千戶所奇襲景朝輜重,逼退景朝騎兵,乃是京城家喻戶曉的儒將……原本父親以為王先生這次能進兵部的,卻不知朱批被誰攔下了,可惜。父親說,若邊鎮有王先生在,可保二十年太平無憂,他便能安心做許多事了。”
陳跡恍然,難怪張大人在洛城沒看到王先生的遷升文書,會那般蕭索。
此時,邊軍士卒將陳家行李從駝峰上取下,一件件打開搜查,竟將金銀細軟扔了一地。對方沒有去細細查看裡麵的物件,隻是想拆開來扔在地上而已。
這不是搜查景朝奸細,分明是要給東宮屬臣一個下馬威。
待到士卒搜查到陳跡這裡時,一名士卒瞧見他馬鞍前橫著的長條布包裹的鯨刀,當即冷聲問道:“這是什麼?是不是兵刃?”
陳跡不答。
那士卒喚來同僚:“來人,此人有兵刃在身!將這幾個騎馬的全都擒住,送將軍那裡等候發落!”
聽到有人攜帶兵刃十餘名士卒團團圍上,整齊劃一將長戟對準陳跡等人。棗棗躁動不安的噴吐著白色的箭氣,粗壯的蹄子踩踏在黃土地上。
喊聲驚醒了小矮馬上打盹的小滿,卻見她攥緊韁繩低聲問道:“公子,怎麼辦?”
烏雲從棗棗腦袋上站起身來,冷冷的盯著所有士卒。
陳跡輕聲道:“不要輕舉妄動。”
話音落,城門洞裡傳來馬蹄聲,卻見一人縱馬疾馳而來,劍眉星目,身披銀色甲胄,頭頂一束白色雉尾衝天而起,極為英武。
此人見地上散落的金銀細軟,高聲喝道:“大膽,此乃東宮屬臣,爾等焉敢刁難?”
城門前的邊軍偏將冷笑一聲:“李大人,我等追查景朝奸細,有何不可?你追隨太子身邊養尊處優或許不知,放進景朝奸細後果有多麼嚴重。”
披著銀色甲胄的李大人怒道:“你們放了那麼多行商進來,景朝奸細早就混跡其中。太子讓你們自查景朝奸細,你們卻要從太子屬臣查起,成何體統?”
邊軍偏將慢條斯理道:“太子殿下說我固原軍鎮裡景朝細作多,那我們就按他的吩咐查,至於從哪查起,我們說了算。”
李大人怒道:“你!”
邊軍偏將按住自己腰刀:“怎麼,太子屬臣不能查?不僅要查,而且還要細細的查,後天便是歲日,正經人誰會在這個時候來我固原?”
此時,長戟叢立中,陳跡旁若無人似的緩緩策馬上前,對其拱手道:“這位將軍,不知可否借一步說話?”
邊軍偏將冷笑:“有什麼話就在這裡說,難不成還想賄賂我?”
一旁陳禮欽看向陳跡,皺起眉頭:“這裡不是你說話的地方,退回去。”
然而陳跡沒有看他,而是跳下馬來,對偏將抱拳道:“這位將軍,在下乃王道聖王先生親傳弟子,不知可否通融一二?”
那邊軍偏將微微一怔,他上下打量陳跡,又看了一眼神駿異常的棗棗:“你是王先生的弟子?”
士卒們麵麵相覷,手中長戟不由自主放低了幾分。
偏將思索片刻:“少年郎,話可不能亂說,若讓我知道你說謊,便不是搜查這麼簡單了。我且問你,你可有證明身份的信物?”
陳跡搖搖頭:“沒有信物。王先生丁憂在家,我曾隨王先生學習,在陸渾山莊時,王先生曾當著百餘名文人認下我這位親傳弟子,做不得假。”
偏將凝聲道:“沒有信物,我又如何信你?我們遠在這邊陲,沒聽說過什麼陸渾山莊。”
陳跡低頭沉思,再抬頭時說道:“這位將軍,王先生曾將隨身佩劍贈予固原軍鎮副總兵,此事外人不知,你可去尋副總兵求證一番。”
偏將眼睛一亮,轉身要來戰馬,撥馬疾走。
待到一炷香後,偏將疾馳而歸,眼中透著喜色。他看見士卒還舉著長戟當即揮手:“趕緊將長戟放下……還愣著做什麼?你們他娘的沒聽到我說什麼嗎?”
來到近處,他翻身下馬,醇厚的笑著對陳跡拱了拱手:“原來真是王先生的弟子,多有得罪,多有得罪啊!”
說罷,他轉頭對士卒們揮揮手:“放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