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櫃麵色一黑:“跟你客氣才尊稱你一聲三爺,若不是你跟在督主身邊當差,你算什麼東西?當初在將軍麾下的時候,你也隻是個手下敗將。我隻是問問督主有沒有回固原,你急什麼眼?”
三爺冷笑一聲:“收起你那小心思,督主可不是你能惦記的。若再壞了規矩,我必殺你。”
掌櫃嗤笑一聲,將袖子挽至小臂:“就你?”
三爺左手按住刀柄:“試試?”
劍拔弩張中,夥計慌忙打圓場:“兩位爺,客棧裡還有不少客人呢,可彆驚動了他們,到時候都要受督主責罰。掌櫃,三爺帶了燈火銅錢過來,想必是有正事。”
掌櫃沉默數息,重新將袖子放下來,懶洋洋道:“說吧,來我龍門客棧什麼事?”
三爺冷聲問道:“方才有幾人進了你客棧,給我安排在隔壁的房間。記住,不該問的不要問不該說的也不要說。”
掌櫃狐疑的看了樓上一眼,回頭問道:“等等,這幾人是誰,竟然由你過來盯梢?這是你的事,還是督主的事?”
三爺不作回答。
掌櫃又問道:“要殺他們,還是他們身上帶了督主想要的東西?若是他們有督主想要的東西,我半夜就殺了他們取來,給督主送去。”
三爺不耐煩道:“你有完沒完?督主不在固原,我一個人回來的。”
“那你不早說!”掌櫃突然意興索然的擺擺手,再也不多看一眼:“小五,領三兒去天字乙號房。對了,等會兒喊地字丙號的客人起來,該送他走了。”
三爺聽著“三兒”的稱呼挑挑眉頭,最終什麼也沒說。
……
……
天字甲號房裡,小滿蹲在地上鋪著褥子,張錚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百無聊賴的用鐵鉗子撥動著炭盆裡剛剛燒起來的木炭。
小滿狠狠瞪他一眼:“你乾嘛呢,自己的床鋪自己鋪!”
張錚懶洋洋道:“你幫我一起鋪了不行嗎?”
小滿剜他一眼:“我是公子的丫鬟,又不是你的丫鬟。”
張錚瞪大了眼睛:“你怎麼老看我不順眼呢,說話都夾槍帶棒的。”
小滿雙手將褥子展平,慢條斯理道:“尋花問柳之人還想彆人好言好語?你可彆把我家公子給帶壞了。”
張錚趕忙解釋道:“我何時尋花問柳了?我說的是我對那些行首不屑一顧!我身邊的兄弟雖然好這個,但我可是潔身自好的。”
小滿譏笑道:“對對對,一鍋大米飯裡,就你一粒生米。”
張錚張了張嘴,半晌沒說出話來。
窗戶旁的張夏回過頭來:“你倆是八字不合嗎,怎麼一直在吵……噓!”
正說著,隻聽門外傳來腳步聲。
陳跡原本抱著烏雲站在窗欞邊,透過縫隙無聲看向窗外。此時豁然轉過身來,目光隨聲音而動,仿佛透過門與牆,看到走廊上的人影。
下一刻,隔壁響起吱呀一聲,有人推門進屋,而後再也沒了動靜。
張夏用手指在茶杯裡沾了水,在桌子上寫道:“是龍門客棧的客人?”
陳跡皺起眉頭搖搖頭,也用手指沾了水:“我們剛住進甲字號,便立刻有人住進乙字號?小心為上,隔牆有耳。”
張夏點點頭,轉身去貼耳與張錚、小滿交代起來。
陳跡回過身,將目光重新投向窗外。
天字房在龍門客棧三樓,已是這固原城內的最高處。他極目遠望,甚至能看見遠方城牆上火光跳動,邊軍甲士如小小的黑色螞蟻來來去去。
城牆內,矮矮的土屋高低錯落,密密麻麻的房頂上,時不時還有豪強的身影跳來跳去。
目光再到近處,龍門客棧後院寬敞,馬廄、柴房、廚房、牛舍一應俱全,隔壁青樓的歌聲與酒令聲飄搖而來。
小滿鋪好了被褥,走到陳跡身邊壓低了聲音說道:“公子,早點歇息吧?”
陳跡搖搖頭,拿來茶杯沾水在窗欞上寫道:“你們先睡,前半夜我來守夜,後半夜小滿你來守夜。”
小滿心中一驚:啊?我?
她頓時有些心虛,奇怪,有張錚這個大老爺們在,公子怎麼會讓自己來守夜?公子是不是瞧出什麼了?公子發現自己行官身份了?公子還發現什麼了?
小滿的小腦瓜裡閃過許多念頭,亂七八糟的。她原本還想試探自家公子的,卻被自家公子一句話打亂陣腳。
夜深。
張夏打了地鋪睡在裡屋,張錚歪著腦袋睡在外屋的地鋪上,屋裡八仙桌被挪到一旁,騰出了睡覺的位置,最終誰也沒有睡在床上,都睡在了地上。
小滿搬了小椅子坐在炭盆邊上困意全無,陳跡盯著窗外,她圓溜溜的眼睛盯著陳跡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此時,連隔壁青樓裡的歌聲都歇了,陳跡卻目光一定,來了精神。
夜色中隻見一名夥計鬼鬼祟祟走出八角樓,身後領著一個肥頭大耳身穿綢緞的胖子,兩人一路往馬廄走去。
進了馬廄,有茅草棚子遮住視線,陳跡便再也看不見兩人的蹤影。
片刻後,夥計走出馬廄,小心翼翼的打量著周圍。半晌後確認平安無事他在寒風裡緊了緊領子,哈氣在雙手裡,搓著手回到八角樓中。
那個肥頭大耳的胖子,永遠消失在了馬廄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