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錚得意洋洋:“當然,我猜你忙碌一夜,肯定沒時間吃飯,特地交代客棧給你做的。”
小滿撇撇嘴嘀咕道:“真會邀功,好像做了天大的事情一樣。就算你不準備,我也會去準備的……”
張錚樂嗬嗬笑道:“不用不服氣,這次爺們想在你這小丫頭片子前麵了!”
“張兄粗中有細,多謝了,”陳跡坐在八仙桌前夾起一片豆腐塞進嘴裡,無聲的用筷子指了指隔壁。
張夏回應道:“隔壁的客人昨晚出門就沒再回來,不知去了哪裡。”
陳跡放下心來。
張錚拉了一把椅子坐在旁邊,興致勃勃問道:“你今晚去哪了?客棧裡其他買家見你十萬火急的離開,全都去找那傾腳頭買消息,給那傾腳頭樂瘋了。一開始他賣消息就幾百文,後來開口就要賣五兩銀子,買家們心急難耐,也隻能捏鼻子認了。可大家買了他的消息以後還是一頭霧水,壓根不知道這消息有什麼用。”
陳跡咽下嘴裡的豆腐,解釋道:“收集金汁的應該是景朝諜探,他們要用金汁汙了全城的井水,為圍城做籌謀。”
張錚麵色一驚:“如此歹毒?那這固原城……”
陳跡嗯了一聲:“不用擔心,邊軍已將那批諜探全殺了。”
張夏心思機敏,她站在張錚身後疑惑道:“全殺了……沒留活口嗎?邊軍是不是有問題?”
陳跡看向她:“我抓住了一名給景朝諜探通風報信的邊軍,目前看來,邊軍裡有一部分人正打著為靖王報仇的旗號蠱惑人心、煽動兵變。”
張夏皺眉道:“是周遊嗎,他以前就有煽動嘩變的前例。”
陳跡搖搖頭:“還不確定……”
正當此時,烏雲站在窗欞上喵了一聲。
有人來後院了。
陳跡眼神一動,卻沒有急於起身:烏雲一叫他就有所反應,時間久了恐怕會被人看出端倪。
他思索片刻,對張錚說道:“張兄,你在八大胡同有熟人嗎?”
張錚來了精神:“有啊,當然有!桂花坊的李行首、春枝樓的周大家……”
小滿鄙夷道:“還說自己不是一肚子花花腸子?”
張錚反駁道:“我說認識她們,又沒說我做過她們的入幕之賓、裙下之臣,隻是有人邀我喝酒,剛好約在那裡,一來二去就熟了……”
張夏無奈道:“你們兩個吵一晚上了,能不能彆吵了?”
爭吵聲中,陳跡見沒人再關注他,他默不作聲的端著飯碗來到窗邊,一邊扒飯一邊透過縫隙朝後院看去。
清亮的月色下,小五正坡著腳,一瘸一拐的領著兩人往馬廄悄悄走去。小五來到馬廄前左顧右盼,確認沒人後,一頭鑽進馬廄中。
陳跡低頭給烏雲使了個眼色,烏雲鑽出窗縫,沿著房簷狗狗祟祟的朝馬廄摸去。密道是龍門客棧最大的秘密,他必須一探究竟。
眼下固原城飄搖不定,若景朝破城而入,他必須借此密道,帶張錚、張夏、小滿離開。
至於太子、陳家、羽林軍,並不在他的計劃之內。
陳跡確實有接近的太子的計劃,這個計劃與白龍無關、與前途也無關,卻至關重要……但這不代表他準備在固原陪太子一起死。
這個太子死了,寧帝還會立新的太子,他去接近下一個也一樣。
但是在此之前,他必須確認這條密道是不是真實存在的。
隔了兩個時辰,張夏等人已沉沉睡去,唯有陳跡還守在窗縫前。小五始終沒回來,或許是正在帶著‘偷渡客’走密道,又或許是……
下一刻,馬廄傳來踩踏茅草的聲音,小五換了一身黑色的棉襖,搓著凍僵的雙手,縮著脖子一瘸一拐回了客棧。
烏雲悄無聲息的順著窗縫擠回屋中,輕輕的喵了一聲:“冷死了。客棧夥計領著兩個人進了馬廄下的密道,密道就藏在茅草下麵,用一塊木板遮擋。客棧夥計進去後,密道裡隱約傳來哀嚎聲,哀嚎聲持續很久,剛剛才斷,有血腥氣。”
陳跡心中一驚,那馬廄下麵哪裡是離開的密道,分明是這黑店的屠宰場!
掌櫃說,開壇的規矩之一,便是客棧要為客人提供離開固原的密道,以免客人身懷巨訾,遭豪強惦記。
貼心至極。
不知內情的客人隨夥計進了密道,卻不知龍門客棧才是這固原城裡最大的豪強、最黑的黑店。
這麼多年裡,人們口口相傳著龍門客棧可以將人偷偷送去景朝,那些慕名而來的偷渡客,恐怕都已遭了毒手,成了這家客棧下麵的皚皚白骨。
等等,“可以將人送去景朝”的消息,不會是客棧自己傳出去釣魚用的吧?偷渡客要離開,身上必然帶著全身家當……
這龍門客棧,把黑吃黑給玩出花來了!
烏雲仰頭看向陳跡:“你在擔心?”
陳跡嗯了一聲,他在擔心,現在沒了離開的密道,若景朝真的破城而入,他該怎麼帶著張錚等人全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