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張燕、公孫續的歸效作為正旦的賀禮,劉璋愉快的渡過了建安四年的最後幾天,抬腳踏入了建安五年的光景。
自靈帝棄世,董卓禍亂天下以來,宇內紛紛擾擾了不少的年頭,隨著時間的推移,弱小的、不智的、隻依仗武力的、隻求苟且一時的諸侯紛紛夷滅,諸侯們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到而今隻剩下了三三兩兩的大魚存活。
遠眺北方,袁紹虎踞四州,強盛莫敵,中原曹操,挾天子以令諸侯,長江以南,荊州劉表、江東孫策分庭抗禮,關西之地,則是由劉璋獨擅。
當今天下,局勢如此,熬過了最初幾年的混戰,剩下的諸侯一個個都不是好處的對象,一個個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猛獸。
在時間踏入建安五年,建安四年的寒冬逐漸遠去後,諸侯們紛紛從冬眠中蘇醒,舒展起了爪牙,又將進入到新一輪爭霸天下的戰局中。
……
鄴城。
“田豐下獄,在獄中可有什麼言辭傳出?”袁紹急促的講過田豐二字,似是嫌惡極了田豐此人。
雖是袁紹知曉田豐的確是忠實之人,可田豐為人不知進退,不顧忌場合,常常在大庭廣眾之下讓他下不來台,削他這位大將軍的顏麵,是袁紹所不能容忍的。
以往的時候袁紹剛剛入主冀州,方要招撫賢士,對敵公孫,那時他還是克製住自己內忌的脾性,但而今他自認為不必再容忍田豐了,雖然田豐當真有才,當真忠良,可犯上一事,沒有哪位君主能容忍的下。
逢紀聽到袁紹的垂詢,他眸中閃過一縷精光,隨即應聲道:“稟明公,田豐下獄,在獄中猶是口出狂悖之言,言是明公出師曆年,冀州百姓疲憊窮困,府庫裡沒有積餘,賦稅勞役增多,這都是令人擔憂的事情,而今當好生休養,生息百姓,不數年兵強馬壯,糧草充足,然後再圖發兵。”
“河北富庶,民生豐阜,田豐所言非也。”郭圖瞧著袁紹臉上隱隱浮起的不喜之色,他駁斥了一句:“此外若是我等休養數載,關中劉璋、中原曹操豈會坐視,劉璋和曹操必然會圖謀坐大,到時候比之今日,劉璋和曹操又將更加難以猝除。”
在聽到郭圖的話後,袁紹麵色稍稍好轉,他追問了一句:“田豐可還有他言?”
“自是有的。”逢紀繼續言道:“田豐言明公若是孤注一擲,與劉璋、曹操交兵,一旦受挫,大業恐將星隕,不可成也。”
“田豐當真這麼說的?”袁紹額頭上青筋微微浮起,他有些動怒了。
想那劉璋,年齒尚小,不過僥幸占據關中,喧囂於一時,至於劉璋的輩分,算是袁紹的晚輩,劉璋的父親劉焉才得與他同輩。
想那曹操,不過閹宦之後,昔日為呂布所襲,還是他袁紹出手救援,不然曹操早就魂歸於九泉之下,命喪於呂布之手。
而田豐,竟是認為他不是劉璋和曹操的敵手,認為虎踞四州,鷹揚河朔的他拿捏不了劉璋和曹操,反倒會被劉璋和曹操所擊敗。
“田豐確實這麼說的。”逢紀肯定的應了一聲,在袁紹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
“匹夫,竟敢如此輕視於我。”袁紹厲罵了一聲,少年時就聲名鵲起,青年時名揚雒京,中年時聲聞天下,而今更是為宇內第一等的諸侯。
這等的過往,這等的顯赫,這等的盛名下,袁紹自謂天下無有敵手,劉璋和曹操雖是小憨,也不過是他一握之間,卻是不想在田豐的眼中,他竟是這般的不堪。
逢紀趁著袁紹暴怒之際,他趁隙言道:“明公,是否遣人入獄賜死這個老匹夫。”
“不用。”袁紹憑借著多年的養氣功夫,他收起了臉上的怒氣,竟是在麵上露出了笑意:“且留著這個老匹夫,讓他看看吾是如何蕩定劉璋,梟除曹操,成就大業的。”
“對,對,對。”郭圖連聲應和道:“殺此老匹夫,恐是汙了明公的寶刀,留著這個老匹夫,來日誅除曹劉後,讓他把說出去的話一句句咽回去,這才是快意之事……臣下卻是迫不及待,想看看老匹夫羞愧難當的模樣了。”
“公則知吾意也。”袁紹樂嗬的應了一聲,隨後他垂詢了一句道:“田豐可曾言曹劉二人,孰強孰弱,宜先討定那一人乎。”
“田豐在獄中猶是高談闊論,卻是有言及曹劉的強弱。”逢紀應道:“田豐以關中地勢勝於中原,劉璋所統文武上下一心,而曹操腹心有憂,向者董承作亂可為明證,此外關中地近隴右,涼州兵精,良馬不乏,是劉璋數勝於曹操也。”
“故而劉強曹弱,可以明見。”
“嗬。”袁紹譏笑了一聲道:“劉璋黃口孺子,不及曹操奸詐,雖是比之他處勝於曹操一籌,然終不如曹操也。”
為了反對而反對,袁紹對曹劉強弱,給出了和田豐不一樣的看法。
郭圖立即響應道:“明公所言是也,劉璋雖據關中,然不過是因為關中諸將不協,一時僥幸奪下了關中,其人聲勢雖壯,當不及曹操也。”
“不過。”袁紹點了點頭道:“即是田豐言劉強曹弱,吾就先平劉璋,再除曹操……也是劉璋這個豎子可恨,先奪我河東,後寇略我太原,不給此子一點顏色瞧瞧,將欺我無能也。”
袁紹為建安五年給出了大政方針,他打算趁著高乾和顏良擊退進犯太原郡蜀軍的餘威,就此發兵河東,就算不能殺入關中,也要奪下河東這處要地,堵住蜀軍東出的道路。
而後無論是西進還是南下,對於袁紹來說就是看他的心意了,畢竟河東在手,他可以放開膽子南下,不用太過顧忌劉璋,同時黎陽在手,他也就放心西進,不必擔憂曹操襲取鄴城。
進取河東,窺伺關中,皇圖霸業,自此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