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荏苒,歲月如梭。
時間來到了建安五年的年末,嚴冬的大雪不急不緩,在朔風的吹拂下,覆蓋了許都的城頭。
大漢丞相曹操,不畏嚴寒,不避烈風,來到了城頭欣賞雪景。
入目之內,天與地,遠與近,皆是一片雪白,稱得上是盛景。
然而曹操卻是心不在焉,對入目的景色略不在意,相比起麵前的景色,當下的時局才是他所關切的。
自迎奉大駕到了許縣,並在許縣立下宗廟社稷,他假借天子的名義,征伐四方,夷滅群雄,橫掃了中原,將大河以南,大江以北的地區囫圇吞進了肚子裡。
當下諸侯尚存者,不過河北袁紹、關中劉璋、荊州劉表、江東孫策爾。
曹操本意繼續假借天子的名義,保持中立的態勢,引發諸侯們的爭端,而後他再從中漁利,坐享漁翁之利。
可袁紹在玉璧觸了黴頭後,就掉轉勢頭,用衣帶詔為旗號,分兵三路,南下圖謀中原,他好不容易依靠內奸許攸,在官渡擊退了袁紹。
那邊關中劉璋又打著衣帶詔為旗號,揚言奉大駕還於雒陽,遣甘寧、馬超兵犯河南尹,如今河南尹大半歸屬於劉璋之手,連帶著舊京雒陽城一座。
‘衣帶詔。’曹操咬著牙,切著齒,他扶佐漢家,安定中原,於天子、漢室可謂是功勳卓著,可那一幫子漢臣,無有功勞於漢家,卻總是想著加害於他。
這幫子漢臣也不想想,若不是有他曹操在,天下不知道有幾人稱孤,幾人道寡。
權柄不可以讓人。
曹操目光決絕,他的安危係於手中兵權,一旦沒了兵權,就是案板上的魚腩,任人宰割了,所以,無論是兵權還是治政的權力,他都沒有分享的可能。
惟有將權力牢牢的掌控在手,他才能閉上一隻眼睛睡覺,同時睜開的一隻眼睛,去提防所謂的漢室忠良,防止忠良們趁著他懈怠的片刻做出遺禍於他的事情來。
“明公。”一聲熟悉的音調從曹操身後傳來。
曹操不用回頭,也知道來人的身份,他目光依舊看向前方的雪景,口中應了一句道:“文若,可是有什麼要事?”
荀彧裹著一件裘衣,神態從容不迫,他不緊不慢的走到曹操的身側,出言通稟道:“目下大雪紛飛,道路斷絕,實不利於戰事,所故,青州的袁譚總歸是引兵退去了。”
在袁紹兵敗於官渡,引軍退還河北後,青州的袁譚,卻是沒有退兵,而是繼續發起攻勢,攻打泰山郡的臧霸、孫觀,以求全取徐土,直抵淮南。
不過正如荀彧所言,到了而今的寒冬臘月,天時給到了袁譚一定的壓力,讓袁譚不得不引軍退去,還於青州。
‘袁譚。’談及袁譚,曹操眼前浮現了一尊容貌,端正的身材,板正的身姿,麵容談不上劍眉星目,但也是五官俊秀,有著世家公子的氣韻。
這是曹操對袁譚的印象,他和袁紹為多年的好友,對於雙方的子嗣都是了解的。
對於袁譚在袁紹退兵後,還繼續攻打泰山一段時間的行為,曹操感慨了一聲:“顯思倒是勤勉的緊,有袁本初早年的果決堅韌,到底是虎父無犬子。”
荀彧站在曹操的身後,他搖了搖頭道:“由不得袁顯思不勤勉,袁本初喜愛幼子袁尚,有立袁尚為嗣之意,袁顯思當是如芒在背,不敢懈怠。”
“興許是吧。”曹操頷首,隻幅度不大。
於袁紹偏愛幼子、不喜袁譚一事,曹操作為半個身位的君主,他有著自己的見解。
如果袁紹乾脆的立袁譚為嗣,以袁譚處於青壯之年,而袁紹年老體衰,一眾文武知有所歸,多半會向袁譚表以忠心,袁紹手中的權柄將日移,且袁譚多半會有驕色,不得磨礪才乾和性子。
而若是像現下這樣,袁紹不立嗣君,且舉止上偏愛幼子,一來袁紹麾下一眾文武不知所歸,將忠勤於袁紹,二來袁譚感受到壓力,就會如眼下這般勤勉,不敢懈怠,以求在袁紹麵前表現一二。
這也是曹操在曹昂為人長而賢的情況下,沒有明確的將曹昂置為接班人,而是如袁紹一樣,對幼子曹丕和曹植表現出喜愛,給到曹昂一定的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