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中省之北,沙漠綠洲中深居簡出的魔族修士在今天大量外出,聚集在一起。聚集在他們的聖地,承立宮前。
白色的承立宮外,風來夾沙,相互糾纏的風沙偶爾拍在宮牆上,發出「沙沙」聲。
斷臂的春一劍緩緩跟隨魔族大長老魔劫走向人群。
「你不會早預料到九省要出麻煩吧?」魔劫麵色凝重,愈是看著春一劍懶散無賴的樣子,魔劫愈感到不安。——將希望寄托在這樣個家夥上,又如何安心?
春一劍擺手解釋道「隻是看到一個適合修煉古靈力的好苗子罷了。故而想要霍嫖姚的遺留之物。彆的嘛,多蹭幾頓飯而已。」
魔劫紫色麵龐逐漸轉黑「在承立宮中賴了那麼久,隻是為浪費食物?」
「我都吃了好吧?」
「正因為給你吃,才浪費。」魔劫說完這句話,轉身走向族人。
春一劍無奈撓頭跟上。
承立宮前雲集眾修士,各報一團,互集一方。
場麵喧鬨,可毫不紊亂。——九省與商國交戰這麼久,魔族不可能毫不關注。
何況,春一劍除去蹭飯,總不能隻蹭菜吧?
這次春一劍便是應潛龍聞龍主木離的請求,邀魔族南下雲中省。
望著眼前疏而不散、雜而不亂的眾魔族修士,春一劍不禁心中長吟:
「魔族,大荒曆史上用來稱呼眾牧之族、逐草之民。強漢時,匈奴是魔族。晉朝時,鮮卑是魔族。隋唐時,突厥是魔族…
偶爾大荒東北、西南等方向的部落也會被稱作魔族。
真是一段,可歎的曆史啊。」
想到曆史,春一劍的腦海裡就冒出那個讀史會隨讀隨毀的史家學徒。
秦吏。——早在加入落陽曆前,就名揚遐邇了。
不待春一劍繼續興歎,魔劫粗糲豪放的聲音一下扯回春一劍的注意力。
「諸位!想必你們已知曉我想要做什麼。我不會過多解釋,事實勝於雄辯。我隻想說,成吉思皇帝是我們的驕傲,薛禪皇帝,也是我們的驕傲!」魔劫口中的薛禪皇帝另有一個家喻戶曉的名字。
忽必烮。
宮前眾修士一聽此言,頓揚嘈嘈之聲一片。
魔劫以更響亮的聲音壓製住麵前眾修士「聽著!我們曾遠離九省,遠離雲中省。——那裡,同樣住著成吉思皇帝的後人!我們不應永遠與之隔離。」
這時,終於有修士從莫衷一是的議論中走出,怒吼著發出質疑「他們已經不認成吉思汗了!他們也不配做我們的同族!」
魔劫對此毫不意外。
猛兀族崛起於北地,西征南討,滅金終宋,破太西諸國,建立起了一個龐大的帝國。——大猛兀國。
這個帝國是成吉思皇帝留給黃金家族的。
隻可惜無論是大猛兀國,還是大元,最終都衰亡於曆史中。
猛兀族一度自竄於塞外。成為大明北方之敵。
後來猛兀族的一部分又跟隨商君入關。
到了至尊的年代,宗門修煉的年代……猛兀族由於某些原因,被分為雲中內猛,雲中外猛。
外猛兀自成一國。——便是魔劫所在之國。
猛兀族的曆史,到了今天,連自家修士也不甚清楚了。
他們隻會一味地懷念成吉思皇帝時的日子。那個時候,他們可以肆意略取天下。
想到這裡,魔劫隱晦地望向春一劍,心中嗟歎「諸省之國,在曆史這方麵,做的很好。他們的小孩都知道三皇五帝到今天的曆史大略。」
轉眸看向這些親近自己的族係,魔劫頗生愁苦。
在魔劫麵前的,是一群懷念往日榮光的修士們。他們懷念成吉思皇帝征討天下時的風光。
這些修士中甚至還有人固執地鑽進牛或馬的肚子裡療傷。
在他們偏執的思想與險隘的眼光裡,忽必烮是親近漢人、背叛猛兀的罪人,是忽必烮毀了大猛兀國。
而九省之國,也不過是被征服的後代們建立起來的孱弱之國罷了。
還有雲中省的猛兀修士,是叛徒。他們擁抱九省,更嫌棄自己。該死。
這種愚蠢而狂妄的思想,在外猛中很有生長的土壤。
幸好,並非固執到底。現實的耳光總會抽醒偏執之人。
「總之,這是一群固執的蠢貨。——但好在並不狡猾,也不會隨意背叛我。」魔劫心中暗下定論。
一旁默然的春一劍聞此荒唐之言,也不得不心中感歎:
「忽必烮建立元朝,實際上是將正大步邁入分裂的大猛兀國一拳砸成了多個汗國。
很多不了解曆史,不思考因果的外猛修士於是固執地認為若非忽必烮,大猛兀國依舊會蠻橫地屹立於世界。
實際上不可能。
成吉思皇帝的後代們想要分裂。
他們想要謀取他們各自的土地與財富。
忽必烮隻是獲得最富饒而文明的土地的那一個。
大猛兀國的龐大與黃金家族的冗多,必然會導致這個瓜分天下的黃金家族轉頭瓜分自家的天下。
畢竟在那個時候,他們已經把能征服的天下都征服了。
所以,人群中有蠢蛋。還好。並非全部。」
春一劍如此下定結論。
魔劫很不客氣地反駁道「我知道你們這些家夥的想法,但你們應該了解並承認,黃金家族之榮耀已是昨日的正午太陽,不論再怎麼耀眼!都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