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柏玄色龍紋袖口無風自動,案上魚鱗圖冊的蝌蚪符文竟順著月光遊到梁柱之間,在藍玉臉上投下扭曲的陰影。
"陛下容稟!"李景隆突然扯開胸前補服,露出心口處燙金的北鬥七星疤痕,"去歲霜降,臣親眼見永嘉侯府家將驅趕屯田軍戶,那些凍斃的屍首"他喉頭顫動如弦月下的刀鋒,"屍首肋條都刻著軍籍編號!"
暖閣外驟雨忽歇,簷角鐵馬發出令人牙酸的吱呀聲。
藍玉的刀鞘重重砸在李景隆肩頭,卻被他懷中滾出的銅製羅盤擋住——磁針瘋狂旋轉間,魚鱗圖冊上的蝌蚪符文突然發出刺耳鳴叫,與羅盤震動的頻率完全契合。
朱柏的指尖終於落下,點在魚鱗圖冊北鬥第七星的位置。
那處被燈油灼穿的孔洞突然滲出墨汁,在地麵九宮格血漬上蜿蜒成燕山衛屯田的真實圖樣。
他看見李景隆暗綠官袍下藏著半截漠北製式的彎刀鞘,瞳孔微微收縮。
"藍將軍。"皇帝突然輕笑,袖中滑落的翡翠念珠碾碎兩顆帶血的東珠,"當年鄱陽湖血戰,陳友諒的床子弩可曾射穿過玄武星圖?"
青銅燈架的幽藍火焰驟然躥高,將李善長胸前的箭疤照得宛若活物。
老將軍護心鏡的碎片不知何時嵌進了紫檀案幾,與魚鱗圖冊上的蝌蚪符文拚成半幅星宿圖。
玄鳥哀鳴著撞向北鬥第七星的位置,羽翼掃落梁柱間積蓄的雨水。
朱標突然按住腰間鑲玉蹀躞帶,那上麵嵌著的和田玉突然裂開細紋。
他盯著李景隆手中油紙包邊緣焦黑的痕跡,嗅到某種熟悉的硝石味道——正是神機營火藥局特製的火油氣息。
暖閣外傳來三更鼓響,銅壺滴漏卻詭異地停在子時三刻。
朱柏撫摸著魚鱗圖冊灼穿的孔洞,感受著指尖傳來的刺痛,那是丙午年清丈時燕山衛軍田裡埋著的生鐵界碑在發燙。
他望著爭執的眾人,忽然想起昨日欽天監奏報的熒惑守心之象,玄色龍紋袖口下的手掌緩緩攥緊。
藍玉的雁翎刀在幽藍火光中震顫出龍吟之聲,刀脊滲出的黑血竟在地麵凝成北鬥第七星的形狀。
朱柏摩挲著魚鱗圖冊邊緣的銅釘,玄色袖口暗繡的龍睛突然被月光映得猩紅——那正是欽天監用朱砂混著玄武岩粉末特製的金線。
"藍卿可知何為量天尺?"皇帝的聲音混著玄鳥振翅的簌簌聲,翡翠念珠碾過東珠碎屑時爆出幾點磷火。
李景隆胸前的北鬥七星疤痕突然與穹頂藻井遙相呼應,他懷中銅製羅盤的磁針竟直指藍玉眉心。
老將軍李善長喉頭發出渾濁的嗚咽,染血的護心鏡碎片在紫檀案幾上拚出半幅燕山地勢圖。
當那枚嵌著東珠的箭疤觸到圖冊蝌蚪符文時,朱柏突然嗅到漠北草原特有的苦艾草氣息——與李景隆官袍下藏的彎刀鞘味道如出一轍。
"永嘉侯可知八百頃軍田能養多少鐵騎?"朱標抬腳碾碎滾到跟前的東珠,鑲玉蹀躞帶上的裂紋突然滲出青黑色黏液。
太子指尖撫過青銅燈架燒灼出的屯田輪廓,竟被燙出與魚鱗圖冊相同的北鬥七星烙印。
藍玉的鎏金護腕突然崩開玄鐵鱗片,露出內側刻著的漠北狼頭圖騰。
他獰笑著扯斷腰間玉帶,鑲著貓眼石的蹀躞帶墜地時,滿殿文武都聽見了瓦剌王庭祭祀用的骨鈴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