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炆的手指重重按在藥櫃暗格邊緣,檀木紋路烙進掌心。
他聽見身後傳來衣料摩擦金磚的窸窣聲,周慎微的官袍碎片正化作青煙纏繞在祖父劍鞘上。
"是崔尚宮!"老院判突然爆發出垂死的嘶吼,額頭青筋暴起如蚯蚓拱土,"齊王妃身邊崔尚宮......以看顧太子妃頭風為由......"
暖閣四角的青銅仙鶴燈台同時爆出火星,劉伯溫的龜甲碎片突然在卦象上拚出"東南巽位"。
朱允炆猛地掀開暗格,黴變的藥香撲麵而來,他抓起一把藥渣在指間碾開,靛藍色黴斑如同活物般沿著掌紋蔓延。
"鬼筆蕈毒!"少年太孫撕開衣襟,露出鎖骨下方暗紅刺青——那是朵被利劍貫穿的蓮花,"三月前孫兒在禦藥庫撞見崔尚宮焚香,當時便覺香灰中有此物腥氣!"
窗外雷光劈開雲層,太醫院千年古柏應聲炸裂。
朱元璋抓起案上雪蓮匣砸向金磚,冰晶玉盒竟深深嵌入地麵:"給朕調三千神機營!"
"父皇不可!"朱標突然踉蹌著撞翻鎏金香爐,嘔出的血珠濺在虎符裂縫處,"北疆防線剛現雛形,此時調兵圍齊王府......"
他胸前金線繡的團龍紋被血浸透,隱約顯露出燕山山脈的走勢。
朱元璋的護甲擦過朱允炆的刺青,在少年胸膛劃出血痕。
老皇帝突然抓起案頭《地藏經》,泛黃紙頁在劍氣中獵獵作響。
當雷光第三次照亮簷角螭吻時,眾人聽見墨錠砸碎在端硯上的脆響。
墨香混著血腥氣在暖閣炸開,朱元璋揮毫的狼毫筆尖凝著半滴赤金朱砂。
老皇帝扯過《地藏經》扉頁的刹那,簷角垂落的十二旒玉藻簌簌作響,竟有七枚玉珠同時迸裂。
"著神機營即刻封九門!"經文紙頁被劍風劈成兩半,朱砂詔令如血刃釘入蟠龍金柱。
裂開的柱體裡滲出暗紅色漆料,竟與朱標嘔在虎符上的血珠漸漸融成玄武圖案。
子夜的雷雨澆在齊王府飛簷時,崔尚宮正跪在地窖青磚上。
鴆酒沿著密信"熒惑守心"四字遊走,墨跡遇毒泛起幽幽綠光。
她發間銀簪突然震顫如蜂鳴,尚未抬頭便見寒光劈開窖門鐵鎖。
"尚宮可知紫微星能照徹幽冥?"朱允炆劍尖挑著黴變雪蓮踏雨而來,少年蟒袍下擺還沾著太醫院古柏的樹脂。
染毒的花瓣簌簌落在密信上,與鴆酒相激騰起靛色煙霧。
崔尚宮髻上珍珠應聲炸裂,飛濺的珠粉在毒霧中凝成星圖:"太孫殿下可曾聽聞,熒惑守心當主東宮易位?"
她突然抓起硯台砸向牆角的青銅冰鑒,暗格裡滾出的北疆布防圖正與朱標衣袍血跡隱隱呼應。
劍光絞碎星圖的刹那,奉先殿方向傳來晨鐘。
朱允炆反手將雪蓮拍在玄武岩地磚上,黴斑竟沿著磚縫蔓延成北鬥七星的形狀:"紫微垣永懸中天,豈容妖星作祟!"
第一縷晨光刺穿雲層時,朱元璋正在奉先殿摩挲那匣黴變的雪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