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到的五家正道大脈弟子趕忙起身施禮。
圓道笑眯眯地一一應了,宗興業卻隻草草回了一禮,便對赫景道:“老赫,你這神仙真是越當越回去了,自家的道場讓人燒了也就算了,這召集大家夥商量這麼重要的事情,連個大點的屋子都沒有嗎?這麼多人擠個耳房裡,轉個身都要擠出屁來,多放幾個可就呆不住了,還商量個屁啊。”
圓道笑嗬嗬地道:“屁多了,可不就最要商量個屁,宗道友這話頗具禪意,與我佛大有緣法,不如棄道從釋吧。”
宗興業瞪了圓道一眼,道:“和尚,唬唬外行人也就算了,彆跟我在這裡裝相。說起來,還有筆賬要跟你算,戚老原本答應吃我煉的丹,可被你一通胡扯,又不肯吃了,壞了我的大事,我早就想找你說道說道了,大家以往井水不犯河水,你這次橫插一杠子,是怎麼個意思?要是不跟道爺我交待清楚,彆怪我不客氣。”
圓道喧了一聲佛號,道:“宗道友,你那丹我驗過了,虎狼成份太多,戚老底子弱,舊傷多,受不了這個藥勁,要是吃了,你這神仙底怕是要立刻就被戳破,彆想再在京城混了。我這都是為了你好啊。”
宗興業怒道:“和尚,你特麼彆跟我睜眼說瞎話,我那藥隻是第一味,先把他的生機激起來,然後再上第二味培元固本,再上第三味長生祛病……”
圓道說:“一味又一味,味味無止境,這跟那所謂的買壽續命的外道術有什麼區彆,要是讓黃元君或是惠念恩知道了,怕是第一個要除掉的就是你。”
宗興業道:“你以為黃元君是瞎的,看不到你這裝神開鬼的死和尚嗎?你夜裡潛入人家用藥害人,白天燒香念佛解藥裝神,讓黃元君看到,第一個弄死你啊!”
圓道也不生氣,說:“世人愚頑,不識真法,不弄些手段,哪肯習我真法?就好比沒有八百裡獅駝魔獄,如何襯出靈山極樂無邊?道友你一身本事不假,可為了傳法不也得以煉丹悅人?傳法方為大道。不取那廟堂人的歡心,如何能登堂入室,倡傳我法?以往改朝換代,不捧佛就要捧道,可如今的公家,佛也不捧,道也不捧,外來的基督天主也不信,各脈皆如草芥,如今天時已到,我輩正當奮發圖強,讓世道重歸正途,你我各顯本事爭這登堂入室的頭籌,誰贏誰輸其實不要緊,真正要緊的,是爭取到這登堂入室的機會,把黃元君的邪道做法徹底摒除,才是關鍵啊。”
我心裡不由冷笑了一聲。
這倆人這是擱這唱雙簧給那五個正道大脈的代表和我這個外來的和尚聽呢。
赫景適時插嘴道:“圓道大師,興業道長,我這次邀請你們來,就是為了共攘這盛事。黃元君在高天觀龜縮不出,卻把弟子打發到京城來,分明就是想讓小陸元君扛旗,走她當年的老路。
我最近與關鍵的那家人走得近,聽說一個消息,說是公家最近任命趙開來治理當下這些氣功大師泛濫的問題,這對我們這些正道大脈來說,本是好事,打掉李鬼,才能顯出李逵不是。
可這趙開來在金城呆了三年,卻是受了黃元君的指令回來的,怕是要為小陸元君出山做準備。一旦小陸元君得勢,重新扛起黃元君的大旗,我輩再有五十年也彆出頭了。
無論如何,我們必須破壞黃元君的謀劃!
原本小陸元君上京路上是最好的時機,隻要在半路劫殺她,自然就破了黃元君的企圖,可解公子出了花榜,高手請來不少,卻沒一個能攔住小陸元君的,到底還是讓她順利上京了。
她從上京就在白雲觀龜縮不出,又有趙開來安排人手照應,我們拿她沒辦法,隻能眼睜睜看著,可現在惠念恩進京,又趕上公家要搞論法大會,這是老天又賜了我們機會。
隻要在論法大會上揭穿惠念恩江湖外道的真實身份,就可以打擊黃元君和高天觀的名聲,要是能擊殺他,就可以把小陸元君從白雲觀裡釣出來。
隻要她出了白雲觀,就彆想再活著回去!
所以我今天請大家過來,就是共同商議,明天論法大會上,怎麼順利揭穿惠念恩,逼他主動使外道術害人,到時候再擊殺他!
大師,道長,都坐吧,這耳房雖然小,但勝在暖和,也不擔心外人偷聽。”
宗興業氣鼓鼓地哼了一聲,就在靠門邊的凳子上坐了下來。
圓道則微笑著坐到桌邊,還順手抓了兩粒花生扒開扔到嘴裡。
赫景這才道:“我給大家介紹一下,這位大師是來自峨嵋峰的秀明大師,與惠念恩仇深似海,這次進京就是為了誅殺惠念恩。”
聽赫景這麼一說,在場人都下意識看向圓道。
在京城圈子裡,大家都知道圓道自稱來自峨嵋峰。
圓道嗬嗬一笑,對我說:“原來同是峨嵋峰的師兄,不知在哪方叢林修行,本師哪位?”
我向著圓道豎掌一禮,把手上的人骨念珠亮出來,道:“貧僧修行未成,不敢辱了本師名號,隻說上下有個雪字。”
圓道看著念珠,眼角微微一抽,微笑點頭,道:“原來是那位大師啊,失敬,失敬。赫道友你這是請來了真佛啊,這次論法大會,有秀明師兄在,定能大獲全勝,誅殺惠念恩。”
赫景道:“還是要好好商議一番才是。”
我說:“不用那麼麻煩了。真人麵前不說假話,大家既然都是為了誅殺惠念恩而來,我也不怕告訴你們,這次論法大師,便是我暗中促成的,要的就是當眾將其誅殺!”
這話一出,在場眾人都是一驚。
赫景一臉驚詫地道:“大師,之前你怎麼沒說?”
我說:“初來乍到,怎麼敢把這麼大的事情透露出來。如今論法大會已經確定,說出來倒也不打緊。我另有一師兄已經抵達京城,論法大會上會親自出手重傷惠念恩,揭破他高天觀這層畫皮下的外道術士真身!而我到時候會潛藏在暗處,等他被揭穿逃出會場的時候,施術將其當眾擊殺!”
宗興業皺眉道:“你一個外來和尚,怎麼能在公家這邊促成這麼大的事情?彆是吹牛唬我們吧。”
我說:“外來的和尚才好念經。像你們這樣已經在京城坐地稱了神仙,要提點什麼事,反倒會讓公家警惕。現如今的公家講無神,對我們這些論仙佛的可是警惕得很。我早在進京之前,先去了趟南方,施展本事,入了穆家的眼,這次穆家小姑娘進京,就是我在暗裡跟隨保護。這次大會,我便是借穆家小姑娘促成,具體怎麼做,倒是不方便說,不過赫先生跟那家人來往密切,應該知道一二才是。”
赫景驚詫地看著我,說:“原來穆鷙提的那個建議是出自你的手筆,怪不得呢。可是,大師,你又怎麼推動惠念恩一定會出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