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皇後娘娘,臣知罪!”趙節好像在這一刻又恢複了正常,但隨後,麵對李二陛下審視的目光,他突然坦然一笑,說出了那句讓帝後此生難忘的話:“說起來……臣的經曆,和楚王殿下何其相像?隻不過臣沒有楚王殿下那麼好的命,有一個願意拿出一份千年基業,護他到底的皇祖母!”
趙節此言一出,長孫皇後整個人在原地晃了晃,在她就要眼看著摔倒之時,守在一旁的玉碧趕忙上前扶住了她。
而另一邊,李二陛下看趙節的眼神,已經如同看一個死人!
但……
有一種東西,叫傳承。
楚王殿下如今不在長安了,可是長安到處都有他的影子!
“你瞎說!”——此刻,剛剛在大殿內掙脫了玉琳的懷抱,重新殺回來九皇子殿下,這會兒雙手叉腰,不知道什麼叫做對手:“你爹爹早死了!我父皇可還活著!怎麼能算一樣呢?!”
李二陛下:“……”
此刻的他突然就想起了好多年前,那樁“庭有枇杷樹”的舊事……
“嗬……”趙節聞言苦笑一聲:“有區彆嗎?”
看這架勢,他是真不想活了。
眼見對方是這般態度,李二陛下也懶得再去想,或者多說什麼了。
他此刻看了一眼在甘露殿的台階上眼淚婆娑的長孫皇後,饒是君心似鐵,此刻也不由生出幾分內疚。
而這幾分內疚,已經足以讓他做出某個決斷:“雲裳,把此人交給大理寺!”
“陛下!”趙節沒求饒,長廣公主卻等不及上前道:“我發誓,這些……都是趙節他自己——”
“哈……哈哈哈哈……”眼見自己的母親試圖跟自己撇清乾係,趙節心中最後一絲希望也在此刻破滅:“母親,你以為你這麼說,楊師道和楊豫之就能活?嗬……他們死定了!死定了!”
楊豫之直到被帶走時,眼中都帶著瘋狂的恨意。
長廣公主與其目光觸碰後,當即便嚇得身體一陣瑟縮。
“陛下……”可轉過頭,她還試圖在李二麵前跟趙節撇清關係。
“滾!”李二陛下隻留給了對方一個背影。
長廣惶惶不安,那是她應得的報應!
就像……
此時眼睜睜看著觀音婢帶著稚奴轉身進入大殿,而自己麵對那關上的殿門,終究止住了向前的腳步……
人生,得失之間,當真奇妙。
如果早十年,自己或許依舊堅定的認為當初的選擇是對的。
可是現如今……
自己當真是分不清……分不清這其中的對與錯了……
趙節進大理寺了,得到這個消息的楊豫之,當即便摟著哭哭啼啼的丫鬟韻兒開啟了芙蓉帳暖,春宵一度的夜生活。
這個混賬玩意兒,絲毫沒有注意到母親長光公主和父親楊師道當下是何等的驚慌失措。
一夜無話。
翌日,當稚奴一覺醒來,便被守在甘露殿外的稱心告知,楚王殿下又給他和兕子捎來了禮物。
而兕子小公主因為向來不怎麼賴床的緣故,這會兒已經去往了二哥的寢殿。
於是,九皇子殿下立馬翻身下床,在玉琳的幫助下迅速穿好鞋襪,然後一溜兒小跑,衝到了隔壁。
等他到達楚王殿下的書房時,發現兕子公主這會兒已經抱著一串枇杷開吃了。
“笨稚奴,那邊一籃是你的。”兕子小公主是一位品性非常高潔的小公主,除了脾氣隨他二哥稍稍霸道了點兒以外,其他方麵簡直就是完美無缺,所以像多吃多占這種事情,她是斷然不會去做的。
“兕子,你要叫我九哥,不能叫笨稚奴!”李治這會兒也恢複了理智,在姚集的幫助下找到了屬於自己的那一籃枇杷,隻見他一邊剝著枇杷,一邊甕聲甕氣道:“唉……也不知道如今二哥在瓊州過得怎麼樣,我聽玉琳說,瓊州是一個很偏僻的地方……哼!二哥人那麼好,功勞也那麼大,結果卻隻能帶著瓊州……兕子,你等著吧,等我長大了,欺負過二哥的人,我通通不放過!”
“你說的是無忌舅舅?”關於李治這番“要給二哥報仇”的誓言,兕子已經聽過不下百遍了。
“還有咱父皇!”稚奴聞言搖搖頭,但隨後又狠狠點頭:“但是父皇不能報複,所以這筆賬,還是要算在無忌舅舅頭上!——誰讓他成天給父皇出主意來著?三哥不是說過嗎,有一個成語叫‘狼……狼被圍殲?’反正大概意思就是狼被一群人圍著消滅掉!將來,等我就藩了,我就找人把無忌舅舅騙出長安,然後——”
“笨稚奴……”兕子公主已經不想聽九皇子殿下的“邪惡複仇計劃了”——因為她發現,稚奴身上像二哥的地方,居然是對成語的運用理解方麵:“那個成語叫‘狼狽為奸!’——說的是兩方互相勾結,在合作中發揮各自的特長,一起乾壞事!讓你平時上課好好聽,你倒好……”
“這不是差不多的意思嗎?”稚奴聽完妹妹的解釋,想了想:“難不成我真的是個天才?像二哥那樣的天才?”
“……”兕子公主不想傷害自己的笨蛋哥哥,於是她抿了抿嘴,將要說的話化作剛剛剝好的枇杷,將其給咽了下去……
算了算了,二哥說過,兄弟姊妹之間,要團結友愛。
哼哼哼……本公主最聽二哥的話了!
二哥知道的!
皇宮大內,兕子公主和哥哥稚奴一道開開心心吃著枇杷。
而彼時,已經承襲父爵,前不久又當上駙馬都尉的酂國公竇奉節,今早剛剛在演武場打完一套長拳,正準備練槍之時,突然府裡的管家拿著一封信,從前廳趕了過來。
“國公爺,這有一封信,是昨日剛被下獄的長廣公主趙節派人送來的——送信的人說,此事關係重大,希望國公爺能看一眼信。”
“哦?”竇奉節怎麼也想不明白,這位外邊已經傳聞瘋掉了的落魄公子哥兒,在此時居然想到給自己送信。
於是,在好奇心的驅使下,他伸出了手,對老管家道:“把信拿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