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朕還得就此事派人去嶺南請示楚王殿下的意思?”李二陛下聞言板著臉道:“那事不宜遲,朕這就派人出發去嶺南!”
“陛下……”程咬金沒想到自己的兩全其美之策,在陛下那兒居然還成了餿主意:“是臣失言,您全當臣方才得了癔症……”
“陛下,此事的確交給楚王殿下來處置會比較好。”尉遲恭作為李二陛下的忠臣,他考慮問題,一直都很清醒,所以他在說出自己的理由之前,還特意向李二陛下做了解釋:“臣和盧國公不是因為收了楚王殿下的禮物,才說出這樣的話來——如果永嘉公主和楊豫之的事情是真,那麼這樁案無論您怎麼判,都難免沾了一身腥臭——而楚王殿下不一樣,他若能站出來,替您解決了此事。
那麼在世人眼中,楚王殿下是出於孝道才這麼做的,就衝這一點,楚王殿下的賢名隻會有增無減,而陛下您……也能借此機會,緩和和楚王殿下之間的父子關係,您何樂而不為呢?”
“……”尉遲恭背後指定是有妖人指點。
這是李二陛下在聽完這番話後的第一反應。
但隨後,他又覺得尉遲恭背後的妖人,說的也不無道理:“那豎子能願意?”
“陛下,楚王殿下就是判他們所有人都殺頭,又有什麼關係呢?”程咬金見李二陛下已經意動,於是趕忙開口道:“竇奉節之前跟楚王殿下麾下的家臣動過手,至於那楊豫之,也因為調戲獨孤彥雲的女兒而被楚王殿下教訓過——所以在這件事情上,楚王殿下絕對能做到公平公正。
您又有什麼好擔心的呢?”
“事情真的會像你說的那樣?”李二陛下覺得事情不怎麼靠譜——因為程咬金的言之鑿鑿,他內心的不安反而更強烈了。
“反正在臣看來,此事楚王殿下比陛下您更有資格處置他們——永嘉公主也好,竇奉節也好,他們兩人的家主,從嚴格意義上來說,那都是楚王殿下啊……”程咬金這會兒為了楚王殿下也算是拚了。
沒辦法,楚王殿下遠離權力中樞後,總歸是有些不開眼的家夥會在暗中小瞧他——既如此,那俺老程就讓你們看看,楚王殿下的底子到底有多硬。
或許是程咬金那句“兩人的家主都是楚王殿下”的大實話實在是過於諷刺,李二陛下在經過細心權衡後,最終鬆了口:“來人,將竇奉節打入大理寺監牢!”
“唯!”雲裳聞聲進殿,把人帶走。
而李二陛下在交代完這一局後,見楊師道還暈倒在地上,他看了一眼程咬金。
後者回了他一個憨厚的微笑。
李二陛下見狀扯了扯嘴角,旋即轉身消失在了屏風後邊兒。
而在陛下離開後……
“楊師道,醒醒,醒醒!”急公好義的盧國公伸出大腳,踢了踢楊師道的腦袋:“這裡就咱仨了,再裝死就說不過去了啊!”
“……”楊師道也不明白,程咬金這個狗東西都當國公了,成天錦衣玉食——可腳丫子還是那麼臭!
使他不得不睜開眼來。
“趕緊回家去,給你兒子準備後事吧。”尉遲恭是個厚道人,起碼他說完這一句後——楊師道是這麼想的。
“鄂國公……”楊師道終於記起之前他還沒有對這位猛將表達謝意:“先前,多虧有您——”
“——不過若是換做老夫是你。”武將嘛,說話都講究一個直抒胸臆,鄂國公也是如此:“老夫就把那個雜碎的屍體丟到城外亂葬崗!埋進祖墳?也不怕壞了自家的風水!”
“……”楊師道臉上的表情,在尉遲恭說完這番話後頓時便僵在了那裡。
“尉遲,彆這樣!”程咬金是懂怎麼從旁協助的:“人家剛剛死了兒子!”
“他又不是不能生!”鄂國公的爽直讓他在外收獲好評如潮。
“可那雜碎畢竟是他的嫡子!”盧國公也沒打算放過這對渣滓:“你這麼毫不掩飾,安陽郡公會傷心的!”
“傷個屁的心!”尉遲敬德聞言不屑一笑:“和長光公主和離,抬有兒子的妾室做繼室,這嫡子不就有了?”
“可是如此一來,楊大人的爵位可就要降一降了啊。”程咬金開始循循善誘。
“哦……原來是這樣……”尉遲恭聞言裝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楊師道畢竟跟咱們不一樣,咱們的爵位是拿實打實的軍功換的。”
“噗!”——此時已經被氣到麵沉如水的楊師道,再也受不了尉遲恭和程咬金的言語擠對,可他明明怒火攻心卻又憋屈不敢發作,於是一口鮮血就這樣脫口而出。
“謔!氣性真大!”見到這一幕的程咬金滿意了,隻見他朝守在殿外的張楠大聲道:“張楠,請禦醫!”
竇奉節蹲大牢了,楊師道被氣得臥病在床,簡單操持完兒子下葬後,長光公主一身白衣跪倒在皇宮外,祈求陛下嚴懲凶手。
可她沒有等來陛下的召見,前來迎接她的,是河間郡王李孝恭。
李孝恭其實也不想趟這趟渾水的,可奈何唐儉給他出了個好主意:信使從長安出發到嶺南,一來一回最快也要兩個月——這兩個月你得好好表現,不然楚王殿下回頭找你麻煩,你咋辦?
可能是因為楚王殿下的“高貴品性”實在是太過於“有口皆碑”——三番五次申明對外聲明“自己不是慫,隻是儘到身為皇室宗正分內職責”的李孝恭,開始了他的神級發揮。
長光公主被河間郡王帶人給抓了,而且直接關進了宗正寺。
而為了防止她自尋短見,所以在關押她的那間小院的隔壁,住著的便是她的妹妹永嘉公主。
唐儉,不愧是大唐外交史上的最為出色的外交官之一。
他算是把陽謀這玩意兒玩到了極致。
因為有永嘉公主在自己的隔壁,長光公主也不打算尋死覓活了——她現在比誰都有精神,每天白天吃好睡好,到了晚上就開始在自己的院子裡跳著腳,變著花樣的罵永嘉公主。
而永嘉公主起初還不敢跟長廣爭鋒,但是被罵得久了,罵的狠了,她也就忍無可忍,開始反擊了。
於是,在接下來的日子裡,她們兩姐妹開始了樂此不疲的日常對罵,起初長廣公主還能占據上風——可是當永嘉公主徹底不要臉皮,開始繪聲繪色的跟對方描述自己和楊豫之這個侄兒如何“恩愛有加”之時,放蕩如長廣,也終於忍不住破防了。
就這樣,時間來到了兩個月之後。
信使從瓊州,帶回了楚王殿下的一封信,以及……楚王麾下的五百黑衣死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