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咱們的燕王殿下,好歹當年也是和自家二哥蹴鞠時一對一單挑過的,所以……
權萬紀倒在地上的那一刻,天地倒轉,他的眼前閃過許多在驚詫莫名的人臉,可是……他怎麼覺得其中有一張,是他那故去多年的老祖父呢?
“豎子!你在做什麼?!”李二陛下已經徹底出離憤怒了——權萬紀的話雖然惹人厭煩,可是人家隻是蠢,為國朝儘忠的心必須保護,就為這,強勢如李二陛下也願意在盛怒之下退讓一步。
可結果倒好……
李祐這一腳,算是讓群臣們看到了某種不太光輝的傳承仍在延續……
“父皇,他無禮他!”李祐畢竟沒什麼習武的底子,所以這會兒他盤坐在地上倒也不全是因為害怕:“還有……我腳崴了……你要是罰我去宗正寺關禁閉,我認,可是……你得讓人扶著我去……”
“你還真是什麼都考慮到了哈?”李二陛下說完,一邊走下台階,一邊開始解開腰間的束帶:“小兔崽子,你看朕今天怎麼修理你……”
“父皇!”就在李二陛下剛剛走下台階的當口,腿腳不便的太子殿下先是喊了一嗓子,隨後……
就站在台階下方的青雀眼疾手快,提前接手了本該屬於大哥的夥計兒。
隻見他猛地向前一撲,隨後便抱住了李二陛下的大腿:“五弟他就是氣不過而已,您可千萬彆揍他啊——他不是二哥,不抗揍的!”
“就是就是!”梁王李愔這會兒也回過神來,趕忙來到李二陛下的另一邊,先跪倒,再抱大腿:“五哥他腦子本來就不好使,萬一父皇你給他打傻嘍……那算誰的?”
“你們……你們……混賬!”李二陛下是真沒想到哇,從前自己還真是被最能整活兒的那個給一葉障目了——原來自己的兒子們……每一個都這麼會“來事兒”,哦,可能也就老三好一點。
“父皇……”有些話吧,就是不能說太早。比如現在,蜀王李恪就默默跪倒在李二陛下麵前,擋住了後方通往當弟弟李祐那邊的路:“權公是兒臣的長史,兒臣自認有權利代表他原諒五弟方才對他的冒犯之舉。”
“……”不得不說,李恪這悶聲不響的性子,突然給父親來了一個狠的,的確是殺傷力巨大。
“陛下,臣認為燕王當罰!”——房玄齡身為宰相,自然要站在群臣的立場上說話:“不過此事已有先例可循——楚王殿下以前受到過什麼樣的處罰,那麼燕王殿下也理當一樣。”
“來人!將這豎子押往總正寺!”李二陛下見房玄齡這麼說,他先是一愣,隨後便吩咐侍衛將李祐給帶了下去。
而此時李泰和李愔,也默契的鬆開了手。
“你既然樂意跪在這,就跪到天黑再起來!”在離開前,李二陛下將目光停留在李恪身上好一陣後,旋即轉身踏上台階,穿過屏風,去往了後宮。
一場大朝會,自此不歡而散。
而大臣們的反應,卻是各有不同。
武將們大都都認為燕王是個人物,就是比之楚王殿下,還是差太遠了。
畢竟踹肩膀跟踹胸口,這事關膽量之事——楚王殿下從來就沒讓大家失望過。
而文官這邊,比如房玄齡、杜如晦、長孫無忌、魏征……
不管大家如今對楚王殿下抱著何種心意——但是權萬紀的做法,卻著實讓人不齒。
在權萬紀沒有說出那番看似為楚王殿下鳴不平的話語之前,大家可能也就認為他目光短淺了些,可等燕王飛起一腳後。
眾人在吃驚之餘,才後知後覺的發現——此人用心之險惡,已經不下於趙國公了。
他娘的……
挑撥離間也不是這麼挑撥離間的啊……
你權萬紀是真不怕遭世人唾棄嗎?
而同一時間,在回到後宮後,又自覺沒什麼去處,於是去了禦書房的李二陛下,也從盛怒之中恢複了理智。
“權萬紀此人,當誅!”李二陛下嘴上這般說著,視線卻已經落在了擺在禦案前的高句麗地圖上。
“新羅……”隨著一根手指從新羅的邊境上劃過,最終停留在新羅王都——慶州:“你們若是能撐到明年開春,這個公道……朕就替你們討回來!”
十月,大唐給新羅的國書從長安出發,曆時一個月,才到新羅女王的手中。
“李世民……李世民!”新羅王宮內,新羅女王目光信的開頭,那刺目的“稍安勿躁”四字,讓她感到一股怒火正從胸口直衝腦門。
“女王……”陪在新羅女王身邊的,是新羅執事部(類似中書省)的侍中:“大唐皇帝他拒絕了我們的求援?!”
“不,他沒有拒絕,隻是他在信中說,泉蓋蘇文已經跟他做了解釋,表示這場戰爭存在著誤會。所以李世民認為自己作為天可汗,有責任調解我們新羅和高句麗還有百濟的矛盾——等到明年春天,大唐的使團就會到達高句麗王都。”
“可是現在才十月份!”那侍中聽聞此言,眼中頓時流露出一片絕望之色:“我們真的能撐到使團到來嗎……”
“就算使團到了又如何?”新羅女王眼中滿是憤恨:“沒人願意幫助我們……沒人願意!他們都在等著新羅被滅國!什麼天可汗……哈哈哈哈……”
此時新羅女王的笑聲,淒厲而絕望。
“不,有人願意幫助我們。”眼看著新羅女王此時狀若瘋癲,那侍中突然正色道:“女王,您難道忘了,大唐的楚王殿下曾經慷慨的幫助我們消滅了倭寇——況且,泉蓋蘇文與他可是有著深仇大怨,我們不妨向他求援。”
“楚王?”新羅女王聞言眼中閃過一抹亮色,可隨後便又消失不見。
身為君主,她其實很清楚,如今這種糟糕的局麵,並非因為自己做錯了什麼,而是自己有什麼沒做對。
而這,便是生活在大國與大國之間的縫隙裡的小國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