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迪斯承認,自己的大腦在那一刻空白了一霎。
在巨大的信息衝擊下,哈迪斯的本能開始尖叫。
他花了片刻思考從這裡逃跑然後如何通知莫塔裡安和基利曼,在意識到不可能後,他又開始思考如何跟帝皇爆了——但他同樣意識到他現在解決不了帝皇,即使他自爆。
而在片刻的邏輯失控後,哈迪斯回到了理智的軌道,他謹慎而不著痕跡地保持著自己先前的動作和表情,但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跳跳地更快了。
就目前而言,現在他麵前的這位帝皇除了剛剛的驚世言論,他其他的表現都還在哈迪斯的理解範疇內,同時帝皇……也並沒有表現出明顯的反社會傾向。
不要是偽神線,不要是偽神線,也不要是彆的更嚇人的偽經,哈迪斯開始瘋狂祈禱,他寧可原體中大部分都是癲子,也不願看見帝皇發癲的路線。
哈迪斯決定了,如果在接下來的談話中,他發現這個帝皇是……那哈迪斯今天未嘗不可一爆,又或者先曲意逢迎,然後趕緊溜回死亡守衛,勸莫塔裡安拉個原體同盟。
而看見哈迪斯沒有對他的計劃做出什麼回應,帝皇有些疑惑地凝視著哈迪斯,但他仍繼續說下去了。
“第二步。”
帝皇漫不經心地張開雙手,他垂眸,然後又重新看向哈迪斯的眼。
“哈迪斯,你要左還是右?雖然這並無意義,你大可隨性一抉。”
哈迪斯感覺自己脖子上的寒毛都快炸開了,他不理解……他無法理解……第一步是帝皇稱神,第二步是讓他選左右?左右什麼?
而帝皇的聲音還在漫不經心地響著,他在嘀嘀咕咕一些類似宗教的話語……什麼右邊通常是“正直與公正”,左邊則是“迂回與狡黠”,但那些通通都是迷信一類的話語。
……哈迪斯的大腦一片空白,他緩慢而謹慎地開口,依舊保持著他先前跟帝皇對話的語調,雖然他在內心深處已經開始尖叫,和跟死亡守衛告彆了。
“我希望你詳細地解釋這個選項的意義,尼歐斯,我確實有選擇恐懼症。”
帝皇沉默了片刻,
“是我疏忽了,你先前提及過你不願做選擇——那麼就右手。”
&n跳過哈迪斯詢問的問題,直接給他選了啊!他好歹還能掙紮一下!
而完全聽不到哈迪斯內心哀嚎的帝皇則繼續不緊不慢地行動著,金光開始聚攏在他的周身,下一刻,哈迪斯睜大了眼——
帝皇抬起右手,左手食指做刀,在右手的小拇指第一個指節上輕輕劃下一道,殷紅滲出,伴隨著“啪嗒”的一聲輕響。
現在,極限戰士第十九連第一招待室的主會議桌上,正靜靜躺著帝皇斷裂的小指節,血紅血肉之中,那潔白的骨骼清晰可見。
哈迪斯的大腦,徹底停止運行了。
他沉默著,完全靜止著,帶著絕對的驚愕,見證著帝皇的行動。
像是毫無痛感,帝皇平靜盯著他的右手,耀金的火焰舔舐斷口,血肉迅速重生,眨眼之間,帝皇的右手已完美無缺。
然後帝皇垂眸,凝視著剛剛被他割下來的骨肉——
刹那間,璀璨耀眼的金光在這片空間爆開!整個房間瞬間陷入純白光明的烈焰之中。
猛烈的信仰之力在光中嘶吼,帶著不容置疑而排山倒海的暴虐和偏見,冰冷無情的靈能之光綻開,死死扼住這股暴虐之力,角力相搏,撕扯相融。
萬千生靈冥冥間的低語似在火中搖曳,是希求,是訴說,是信念,是追隨……在一片耀得分不清天地南北的白光中,它們拂過帝皇的側臉,是輕吻,亦是刀割。
帝皇麵無表情,無視億億人的吟語,他繼續盯著剛剛割下的指節,現在,血肉已然消融於烈焰,唯餘白骨在光中閃爍。
……烈焰緩緩熄滅。
帝皇拿起這節白骨,那像是閃爍著金光的溫潤白玉,卻又帶著令人刺骨的靈能之力……成功了,帝皇對此感到滿意。
然後他緩緩抬頭,看著站在房間一角,舉鐮朝他架勢的哈迪斯。
哈迪斯也盯著他,同時把鐮刀訃告握得更緊了。
……
“我不理解。”
帝皇舉著那節骨節,緩緩地說道,
“我也不理解。”
哈迪斯說,他已經在儘量控製自己了,剛剛的靈能火焰太過猛烈了,對於哈迪斯,和他的黑域來講,這是某種水火不容的局麵。
……他沒有,他沒有立刻逃跑,他媽的門被鎖上了,還是加固的那種,哈迪斯突然想起馬卡多臨走前的關門了。
哈迪斯內心尖嘯中,他不該忘了馬卡多跟帝皇是一夥的,但馬卡多好歹還能在人類的理解範疇之內,帝皇又是在做什麼?!
哈迪斯咽了口唾沫,他該挑明一些話,否則哈迪斯不認為帝皇能夠理解他為什麼會是現在的狀態。
“……尼歐斯,你現在的舉動,很符合我印象中的……一些刻板反派形象,我很擔心你並非我理解的那個人……”
“而是……更接近某些亞空間的存在。”
帝皇沉默了,同時他繼續舉著那節骨節。
“你對我產生了誤解,哈迪斯,但我認為我並未使用具有誤解的詞彙。”
哈迪斯死死盯著帝皇,他覺得他這一次見帝皇怕是有去無回了……他的死亡守衛啊……
“我確實希望我對你產生的是誤解,尼歐斯。”
“但首先,”
哈迪斯說,
“我先聲明我的立場,以免造成不必要的麻煩,我希望,最終,人類可以自由,自主,自立地生活,而不是成為某種存在的信徒,人類可以依靠著自己發展,度過危機。”
“而我,哈迪斯,一切的行動皆建立在以上的準則上,並在不違背此的情況下為自己及我所熟識的人謀利。”
哈迪斯飛速陳述了自己的立場,而帝皇臉上的疑惑則漸漸變成了微笑。
還是很燦爛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