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的儘頭,電梯正一層層降下來。
在某一刻,電梯門打開,黑衣侍者顯露出身形,端著銀盤朝他們走來。
“先生,小姐。”侍者衝他們微微鞠躬,揭開保溫罩,露出盤中黑色棒狀看起來像是甜點的東西,“兩位還沒有用甜點吧?”
路明非攥緊了繪梨衣的手,臉上表情平淡,似乎對一切一無所覺,他打了個哈欠懶洋洋道:“拿過來讓我看看。”
侍者並不言語,隻是丟下銀盤,隻留下一對黑色的木梆子。
他站立著,輕輕敲起梆子,令它們發出清脆的聲響。
繪梨衣原本盛滿霧色的眼眸如同天光破雲,蕩儘層層迷霧,灼熱的赤金色從中驟然閃現。
她死死地盯著那個侍者,手在微微顫抖。
隨著梆子聲飄蕩,繪梨衣像一具沒有生機的木偶那樣呆呆地站著。
黑衣侍者那熾熱的眼神一刻也沒有從她身上離開,他慘白的麵具嘴角繪出的微笑愈發深刻。
他一步步靠近著,慢慢走近已經毫無反抗之力的誘人獵物。
“乖,我的好孩子,到我這裡來。”侍者如惡魔一般低語著。
“我能到你碼批裡去嗎?”一個笑嘻嘻的聲音忽然響起。
路明非仍舊站在原地,臉上表情沒有絲毫變化。
侍者不可思議地望向他:“……你怎麼可能掙脫控製!”
路明非掏了掏耳朵:“你先告訴我你木跟哪種畜牲交配才把你生下來。”
侍者聲音陰冷下去:“手握著那般至高無上的力量,言語卻如此粗俗,你不覺得自己玷汙了龍充滿暴力美感的優雅形象嗎?”
“所以呢?”路明非彈了下指甲,眉頭一挑:“這和你是個畜牲雜種有關係嗎?”
他哂笑一聲:“不過也確實,沒有你畜牲也跌,哪來的你啊,你替它儘孝也是應該的……”
侍者眯起了眼:“你似乎不知道你在激怒怎樣偉大的存在……”
路明非仰臉抑製不住地狂笑出聲:“鬨麻了,一具會動的屍體也是給你裝起來了……”
他一隻手指著侍者,嘴角大幅度咧開:“躲在影武者後麵說話就是硬氣,赫爾佐格,我知道你在聽,你現在應該老得像條老狗一樣了吧,你那和畜牲配種出來的垃圾血統還能支持你活下來,你應該感謝你木當年朝你野狗跌張開腿,不然哪有你啊……”
侍者聲音徹底陰沉下去:“你怎麼會知道這些?!內鬼?不可能,隻有被我控製的人才能見到我,難道是言靈?”
路明非一臉糾結:“問我怎麼知道,這叫我怎麼說出口呢,圍觀人壽這種事說出去真不好聽啊……”
侍者再也維持不住平靜的神色,眼神陰森道:“你會為今日說出的話付出代價,狂妄自大的東西……”
路明非語氣輕快:“是什麼讓你覺得我會害怕你的威脅呢?這世上所有人朝我放狠話我都多多少少得思考一下,唯獨你是個例外……”
他一字一頓道:“我就是給你的命定之死!”
他的嘴角幾乎要裂開:“無論你逃到哪裡,準備多少計策,召集多少手下,我都會把你找出來,直到你像條喪家之犬一樣被一腳踢死!”
路明非近乎瘋狂地張開雙臂:“逃吧,跑吧,在這場無可阻擋的洪流抵達之時,你終究會發現,你所做的一切就是個用來引人發笑的笑話!你被生下來的意義,就是為了在死之後讓大家充滿快意的笑出聲來啊!”
如此篤定,如此狂信,他的聲音讓侍者渾身發冷,寒顫不停。
那幅場景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
一股強烈的殺意從侍者腦海中誕生,他有預感自己必須在這裡殺了這個人,否則一定會後悔終生——前提是他能一直活下去。
絕對不能讓他活下去!
赤金色的瞳孔綻放出熔岩般的光芒,堪比次代種的血統在此刻爆發出驚人的力量。
可是路明非隻是伸出食指“噓”了一聲,他就驚恐地發現自己的力量逐漸從四肢裡消失。
路明非的手從繪梨衣的手背一直向上攀升,細弱的胳膊,雪白削瘦的肩膀,最後捧起失去了血色的柔軟臉頰。
他的動作輕柔,像是為了完成某種儀式。
那雙呆滯無神的眼眸落入了路明非的視野,他的瞳孔不知何時燃起獨一無二無可替代的黃金色。
他的聲音如皇帝般威嚴,卻又如春風般溫柔。
“我命令你——不要怕。”
就像是給發條用儘的人偶重新添加了動力,女孩慢慢回過神來,眼睛眨也不眨地注視著路明非近在咫尺的麵容。
路明非朝她笑道:“做噩夢的時候,有記得我在你身邊嗎?”
繪梨衣沒寫字,而是抓住他的手,緊緊按在自己的胸口上。
路明非用另外一隻手摸了摸她的小腦袋:“我知道的,我知道的,你不用擔心什麼,五目炒飯皇後今天晚上還等著你去寵幸它呢,對了,北海道拉麵妃子都好幾頓沒被翻牌子了,明天多少光顧一下冷宮吧……”
繪梨衣一臉認真地點了點頭。
路明非拉著她的手從侍者邊上走過,幾步路之後又停下。
“用手好好捂住耳朵。”他囑咐道。
繪梨衣乖巧地用兩隻小手捂住耳朵。
路明非滿意地折返回去,站在侍者麵前。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在這個遲早要死的東西麵前,他罕見地想說點什麼。
“有很多人都說,”路明非平靜道:“所謂的‘彌補遺憾’,都不過是‘自我安慰’,我心裡也清楚,即使我在這裡把你千刀萬剮,剁成一片片碎肉,也沒辦法減少心裡的半點痛苦。”
“可是,我不是為了彌補遺憾。”
“我是要讓觸怒了‘我’的付出代價,無論是你,又或是我。”
他探出手,朝向侍者的心臟,洞穿了他的心房,讓對方睜大泛白的眼睛跌倒在地板上,一點點失去生息。
路明非收回手,不再看向這具屍體一眼,不過是個傀儡而已。
想真的殺了這條老狗,可沒有那麼容易,不過就像路明非說的,死亡已經在倒計時了。
另外,不出意外的話,外麵怕是也亂成了一鍋粥,他還有一場好戲要看呢。
繪梨衣盯著他微微翹起的嘴角。
路明非正等著電梯下去,忽然感覺自己的嘴唇像是被柔軟的羽毛掃過。
他摸著嘴角,一時沒反應過來。
他一直以為就算他們以後真的接吻了,也應該是路明非主動的。
清純可愛的美少女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但是她的臉頰比落日的漫天紅霞更加美得不可方物。
路明非冷著臉,把她壁咚在牆角。
“誰讓你偷親我的?”他逼問道。
繪梨衣舉起小本子擋住自己冒著熱氣的臉,上麵寫著回複:“……身體擅自就動起來了,而且,動漫裡都是這麼講的……”
路明非皺著眉頭:“居然學會推卸責任了,看來我得好好教訓一下你……”
繪梨衣有點緊張地眨著眼睛,乖乖把手伸出來讓路明非打手心。
路明非麵不改色地擺了擺手:“打手就不用了,我要罰你——再親一次!”
“這次親這裡。”他不容分說地指著自己的嘴唇中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