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默女性的孕期在16個月到32個月之間,她們會選擇恰當的時間,安全的環境做分娩準備。胎兒在短短一個月內迅速發育成熟,然後呱呱落地。而在此之前,赫默女性肚子裡的胎兒其實是一粒生命的種子。
赫默族認為孕育強壯又聰明的後代是母神賦予她們的神聖使命。赫默女戰士平時汲取的生命精華,以及自身的意誌、戰鬥技藝都有一部分用來培育生命種子。當赫默女戰士遭遇生存危機的時刻,她體內的生命種子又會反哺母體,讓傷勢迅速自愈、快速恢複體能,臨時提升精神屬性,增強力量、敏捷和感知,直到母體能夠擺脫生存危機。
如果反哺過程不能終止,說明赫默女戰士遇到不能抵抗的危險,生命種子將被母體完全吸收,赫默女戰士也會死亡。
母親死了,生命種子不能獨活;生命種子被母體吸收,赫默族違背神聖使命,也沒有繼續苟活的意誌。
大地母神的女兒怎麼能隨意“吃掉”自己的孩子?如果母體都這樣做,整個世界不都亂套了嗎?
莎拉是個罕見的特例。
她在同蠻族劫掠者的戰鬥中吸收了自己孕育的生命種子,擊殺所有強敵之後,已耗儘生命潛能,本來是會死的。但科爾醫師使用珍貴的秘藥,強行把她從死亡線上拉了回來。
可是,莎拉已喪失生存意誌,像植物人一樣,無知無覺,不吃不喝,逐漸枯萎。於是,巴托姆跪求博朗鎮塔窟族的幫助。塔窟族首鋼岩或許是感激莎拉消滅了博朗鎮的強敵,象征性地為她舉行一次葬禮秘儀,表示地母神殿對她的接納,並把一個新生兒擺在莎拉的身邊。
誰也沒想到,莎拉竟然蘇醒了。鋼岩族首認為,莎拉能夠複蘇完全是地母的意誌,他允許莎拉繼續留在博朗鎮,但那個新生兒不能給她。
巴托姆等人隻得騙莎拉,說她是個半精靈冒險者,丈夫死了,她自己身負重傷,長時間昏迷不醒。她的兒子隻能交給其他人撫養。幸好,莎拉的腦子不是很清醒,還間歇性地失憶,一個漏洞百出的謊言,她信了將近20年。
“漸漸地,我們發現莎拉大姐越長越胖,力氣越來越大,特彆喜歡打人的屁股,而且從不離開冒險者之家旅館。科爾說她患了治不好的瘋病,但我們從塔窟族首那裡打聽到,莎拉大姐有一半塔窟族的特質,冒險者之家旅館是她的標記地。為了穩定大姐的情緒,防止她徹底發瘋,巴托姆找過好幾個小家夥,冒充她的兒子。莎拉大姐卻說那些孩子不聰明、不強壯、不漂亮,肯定不是她的兒子……維爾托克,你倒是挺符合莎拉大姐對兒子的想象。所以,莎拉大姐一直把你當成自己的孩子。”
暗行獵手麥克斯兩眼無神,跪坐在莎拉身旁的雪地上,虛弱地說道。
維爾托克抱著莎拉的腦袋,看著她安詳的臉龐,沉沉說道“是我害了莎拉。”
“……彆這麼說,莎拉遠離標記地就會死,我們都知道,她自己也知道。”
麥克斯搖搖頭,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入侵者的數量太多,我們根本守不住博朗鎮。鋼岩也不會讓赫默族承受重大傷亡,莎拉大姐留在旅館也難逃一死。巴托姆的意思是讓莎拉大姐掩護其他人逃跑。他沒有明說,但莎拉大姐肯定是默許的。這恐怕也是巴托姆決定獨自斷後的一個原因……這該死的戰爭,哪有不死人的?我們已經儘力了……”
“維爾,我應該謝謝你……發生過的事情不能重來,但你至少彌補了莎拉大姐的遺憾,慰藉她的心靈,讓她體會到作為母親的快樂。這對她很重要,非常重要。”麥克斯誠懇地說道。
維爾托克感覺有液體滑過臉頰,舉手擦了擦,一滴淚珠凝在指尖,他不禁看著自己的手指愣愣出神。
我這是流淚了?
為什麼會流淚,我明明不悲傷。
……我的心裡隻有憤怒!
“麥克斯,你怎麼樣?”維爾托克甩掉手指上的眼淚,語氣異常平靜。
暗行獵手牽扯嘴角,算是得意的微笑,“後肩被戰鬥薩滿刺了一刀。但我沒讓她們好受,我殺了一個,刺傷另一個……我的短刀上有毒。”
維爾托克輕輕放下莎拉,去檢查麥克斯的肩膀,發現他後肩的傷口周圍一片烏黑,搖頭說道“你的情況不太好。”
麥克斯嗬嗬笑道“沒事,我是四級暗行獵手,我能撐得住……麻煩你幫我從包裡找一下**秘藥。”
維爾托克打開麥克斯的斜背帶挎包,翻到一個小盒子,從裡麵取出一隻肚子圓滾滾的尖嘴蟲,把它按在麥克斯的頸動脈上。
由藥劑師培育的尖嘴蟲按照本能,將肚子裡的秘藥注入麥克斯的動脈血管。他頓時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維爾托克從麥克斯的脖子上扯掉尖嘴蟲,並問道。“禿耳屠夫受傷了?”
“嗯,它好像傷得不輕。那個薩滿沒有和我糾纏,跑去救它了……好困啊,讓我睡一會吧。”**秘藥開始發揮作用,麥克斯頭腦昏沉,眼皮都抬不起來,垂著腦袋,喃喃說道。他沒發現維爾托克琥珀色的眼眸已布滿細碎的裂紋,有暗金色的光輝在裡麵流淌。
“你睡吧。等我回來,再帶你走。”
維爾托克在厚厚的積雪上挖了一個坑,把身材矮小的暗行獵手藏進去,一手抓著長劍,一手拖著莎拉的擀麵杖,毅然決然地走進陰影森林。他的胸中盈滿怒火,已無法思考更多的事情,隻有殺死所有敵人,才能獲得心靈上的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