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遙王這樣高高在上的做派,隻讓希衡感到偽善。
她在金烏大陣中站定,劍神墓離水脈近,此刻,墓壁中、空氣中的水份大多被希衡吸走,圍繞在她四周,形成水璧劍影,抵禦金烏大陣。
希衡道:“閣下是否忘記了,閣下所發心魔誓言?”
心魔誓言?
蕭瑜風當然記得,在他進入劍神墓之前,曾發下心魔誓:“若我想過河拆橋誅殺劍君,就讓我永生得不到所愛、為正道背棄、為同道不容,萬古青山、孑然一身,生不如死。”
蕭瑜風以手指繞了繞頭發:“我不會誅殺劍君,自然也就不算破了心魔誓。”
希衡神色不變,周遭金烏大陣烈日更盛,她手臂上已經隱隱出現淡淡銀色的魚鱗。
這不是行誅殺之舉,做威脅之事還是什麼?
希衡道:“你以為這樣的言語把戲,能妄圖瞞過天道?”
口頭言語,是人族發明來相互交流的媒介,可是天地之初、大道與萬物的溝通方式是心與心的距離。
所以,大道和天道認準的心魔誓,是最本質的存在,區區言語把戲,怎麼可能混淆得過它們?
蕭瑜風想了想:“那也沒什麼,劍君。”
如果他現在拿不到劍神傳承,就報不了金陽穀的滅穀之仇,他也永遠是希衡座下那個可有可無的弟子,連被利用的宿命都要被玉昭霽奪去。
一個是立即得不到所愛,孑然一身,生不如死,一個是觸犯心魔誓後,有可能永生得不到所愛,生不如死。
是人都會選後者吧。
蕭瑜風手指一動,一隻金烏朝希衡飛去,想要啄她持劍的手。
金烏身上攜帶的烈日光芒將希衡的手臂灼燒出一片傷口,她卻好似冰人,感知不到痛楚一般,甚至召出九幽離水,以最接近黃泉地府的九幽離水抵擋金烏對魚人身體的傷害。
“王爺!”
顧語這時也趕到此地,他沿用鬼墟幻市內對蕭瑜風的稱呼,忌憚看了眼在金烏大陣中仍未就範的希衡。
這金烏大陣,足以鎮壓整個西南片區的魚人,如今隻有金丹修為的華湛劍君在陣內,卻連原型都沒現出來。
她如今還有傷在身,顧語不敢想象全盛時的希衡,如若知道他們在背後做的一切,會有多盛大的雷霆之怒。
顧語走過去:“王爺,若不然……”
他比了個手刀,示意蕭瑜風殺了希衡,殺了她後,對她進行搜魂。
其實搜魂最好是在活著時進行搜魂,隻有人活著,記憶才能保持完整。
一旦人死,記憶也會隨之慢慢凋落。
但是,希衡真實的修為太高、神識也強大,她活著時,蕭瑜風、顧語都不敢對她進行搜魂。
顧語此刻真想殺了希衡,無論她無辜不無辜,被血色迷惑雙眼的顧語早就不顧這些仁義慈悲了。
若論無辜淒慘,誰有被滅的金陽穀滿門淒慘?
顧語擔心蕭瑜風心有情念無法動手,風馳電掣掏向懷內,要拿出法寶逐日箭殺死希衡。
希衡無聲凝望他,在心口處布下水影劍陣,隨時要攔截殺招。
一聲破空箭出,顧語用儘全力射出逐日箭,他的手無法承受逐日箭的反噬,踉蹌後退。
噗嗤一聲,箭頭沒有進入希衡的心臟。
鮮血順著手心滴下,蕭瑜風手心處深深紮入長箭,灌入骨血之中。
少……
“王爺!”顧語失聲喊道。
蕭瑜風臉色蒼白,以靈力震出逐日箭,逐日箭擦著顧語的肩膀飛過去,顧語被靈力一掃,重重撞在墓壁上。
蕭瑜風警告地看他一眼,那一眼,就像金陽穀覆滅當晚,蕭瑜風親眼見到爹娘死時的眼神,如被仇恨淹沒的狼崽。
顧語心下一激靈,不敢再多說什麼。
他懊惱地以拳捶地,華湛劍君絕對是蕭瑜風一生之劫。
蕭瑜風攔住顧語,平複好心緒,再度看向金烏大陣中的希衡。
他撕下衣服包住手掌心:“華湛劍君,事已至此,你還看不清局勢,要抱著法不輕傳的迂腐理論去死嗎?”
“你把劍神傳承交給我,我甚至不會在意還有一個你也會劍神傳承,我不會殺你,這樣好的買賣你都不做,那你就是自討苦吃了。”
金烏大陣中,希衡手臂上的鱗片已經越來越多。
她的眼瞳也變為銀雪色,正是魚人皇族的瞳色。
她全神貫注抵擋金烏大陣,無論身上受多少傷,金烏光芒多麼熾烈,抑或是逍遙王剛才擋下逐日箭的懷柔,都沒有讓她動搖心中的想法。
第一,逍遙王出爾反爾,將劍神傳承給他,他才極有可能斬斷後路殺了希衡。
第二,劍是凶兵,道也是殺人利器。
逍遙王如若得到劍神傳承,就如同給豺狼虎豹一把神兵,之後,豺狼殺人,無人可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