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色煙光從霞生,晨露漸晞,雲海中紅光萬丈。
一輪朝陽從雲霧繚繞中生出,白日已至,暗夜遠遁。
一到白日,青天鑒就摩拳擦掌,繼續它的賞善罰惡大業去了。
希衡也起身,去界內遊曆,順便親身體驗青天鑒賞善罰惡後的世界。
第一個五十年遊曆時,還不錯,民風格外淳樸。
所有人都互幫互助,儼然大同,但希衡不太習慣在凡界生活。修士在凡界,一來靈力不足,二來無誌趣相投者,修士若和凡人起齟齬,難免有恃強淩弱之嫌。
希衡便跋涉尋找修士聚居的地方。
這一方天地中,有普通人不向往凡塵俗世的財帛、官位,反而想要求仙問道,他們嘗試著辟穀、吐納,漸漸也摸入了門道。
這群人聚在一起,談天說地、煉丹煮茶,其中有一男一女,身穿綾羅綢緞,男的高峨博袖,女子則一身鮮嫩鵝黃,兩人的氣質最為不凡。
希衡聽見彆人稱呼這二人為皇子、皇女。
皇女謝丹雲正在煮茶,說是茶,其中卻是漆黑的一團,約莫是什麼尋仙藥劑,她素手一指,居然不用火石直接生了火。
除開那名皇子外,眾皆駭然。
眾人忙問這是什麼神通,謝丹雲莞爾一笑,將自己如何引氣入體、如何感應生火的過程一說。
這是修真界最常見不過的火術,但在這方天地,一切都尚要探索。
希衡在一旁看著她們,她並未隱藏蹤跡,便有人發現了她。這群說在興頭上的人忙招手讓希衡過去,以為她也是想要求仙問道的一份子。
那名皇子也回眸,含笑望著希衡:“我們還未尋到仙鄉,閣下卻已經成仙人了嗎?”
在他們眼中,希衡的確很像仙人。在他們的想象中,仙人不隻在於容貌似天仙下凡,還要一眼就和凡間芸芸眾生不同,滄浪之水,不同凡間之恨。
“紅塵中人,不敢以仙自居。”希衡走出去。
皇子、皇女等一群求仙問道的人盛情邀請她共同論道。
希衡卻在這一瞬間聽到青天鑒的聲音,青天鑒道:“劍君,你可不許插手這件事,他們如何求道、如何發展,都是他們的事,劍君不能傳道。”
希衡知道這一點,青天鑒見她答應,又得意地自吹自擂:“你看,這些求仙之人,連火術秘法都不藏私,足以說明我的賞善罰惡頗見成效。”
它給希衡呱啦啦說了一大堆,講它如何避免被看清規則,講它這一次如何賞善罰惡,分彆取得了什麼成效。
失敗一次後,青天鑒也亟需傾訴之人,它喋喋不休地給希衡訴說。
希衡靜靜聆聽,同時應邀坐下,看著那群求仙問道之人口若懸河,互幫互助。
皇女謝丹雲不厭其煩教他們火術,也仍然有一些人學不會,謝丹雲分身乏術,顧此失彼。
希衡見狀,同樣傾身,糾正一些人手勢的錯誤。
青天鑒:“誒?!”說好不能乾涉發展呢?
“我沒有傳道,至於糾正手勢?”希衡在心裡回應它,“這隻是有悟性者看幾遍就會的東西,悟性低者,再怎麼糾正也學不會。”
的確,火術已經被謝丹雲琢磨出來了,青天鑒這樣一想,也就隨她去,隻要她不是真心教水法劍術,那就無礙。
這是第一個五十年。
第二個五十年時,人間仍然載歌載舞,修真界也初具規模。
以皇子、皇女為首的尋仙之人,建立了修真界的宗門,廣收弟子。
皇女謝丹雲天資奇高,而且尤擅歸納總結,她發現世間含有五行靈力,修士們可以吸收五行靈力來修煉,並且使用相應法術。她編纂修真界書籍供人觀看、修煉。
皇子謝瓊璧則擅長符篆、論辯,他所修之道不在乎修為高低,謝瓊璧好似更想認識這人世間。
至於希衡?她這時和謝丹雲已經成了好友,希衡拗不過謝丹雲,在謝丹雲的宗門做了掛名長老。她將修為壓至此時的修真界中層,不顯山不露水。
而青天鑒在這五十年間,每次來找希衡傾訴,都一副誌得意滿、春風拂麵之色。
它給希衡說它管轄的天地多麼清明,它給希衡說這些年它在天上,看見老有所依、幼有所養。
它說這話時,都不像那個一進界中就關押希衡的青天鑒了。
那時的青天鑒無用武之地,它偏執極端,現在的青天鑒,倒是平緩了不少。
青天鑒甚至趁著四下無人時,從雲端裡伸出一隻大手,把希衡往凡間推:“劍君,你去看看,去感受感受這時的風土人情。”
希衡被它推到凡塵俗界,她落入凡塵時,正落在一群孩子周圍,她明明是陌生麵孔,孩子們卻一窩湧上來:“你怎麼從天上來的?”
“你不會是仙人吧?”
他們繞著希衡,起初追問她是否是仙人,但孩童的忘性大,轉了幾圈就貪玩,乾脆手拉著手,在玩兒丟手絹。
希衡還聽到幾個男孩嘟囔不好玩,但女孩子愛玩,男孩又想和女孩一起玩兒,商量了幾句後,還是決定玩兒丟手絹。
這是第二個幸福的五十年。
可等到第三個、第四個……直到第五個五十年出現時,陰霾便初顯了。
首先死的是謝丹雲,她作為除希衡外,此方界內修為最高的修士,卻被人合力所殺,肚腸鮮血灑了一地。
她所著之書被人奪走,奪不走的便一把火燒光。
謝瓊璧在妹妹的屍身旁,哭得肝腸寸斷。
希衡腰間懸劍,持一道絹帛走入殿內,她蹲下身,把謝丹雲未閉的眼眸合上,對謝瓊璧說:“是四國聯手,花費無數財帛、金銀,請人奪書。”
這時,已經有人想要將經卷私藏,不想修煉之法能這麼輕易被人所得,他們想要蒙昧民智,方便統治。
而希衡,青天鑒製約著她,她不能用太高修為,更不能在這方界內行太多打探之事,她也無法左右大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