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帝國銀行業的一把手負責人,竟然被毫無身份地位的女人指氣頤使,傳出去都要惹人笑話。但無可奈何,他畢竟是隻被社會允許從事高利貸等下九流職業的“下賤之人”。若非皇帝看重他的才華,他留在佛羅倫薩隻會更加人厭狗嫌。
每念及祖輩的國土被羅馬人占據,貽害子孫後代流浪四方,再想如今所謂的羅馬帝國行將就木,貝爾納多便不禁幸災樂禍起來——但凡時間足夠悠久,誰還沒有個逃不掉的災殃?
說不定他在巴勒斯坦的祖先就因如他一般的短視和愚蠢,才最終落得亡國滅種的下場。但貝爾納多不在乎——誰會在乎呢?
“這是位東羅馬的友人送我的紀念品,但是這帽子的樣式實在太怪了,土裡土氣的像個東正徒,我感覺路人看我的眼神怪怪的,還是送你了。”
三天後,自的裡雅斯特港登陸的羅貝爾一行人乘船靠岸,貝爾納多奉命前來接駕。
這幾日,掩蓋了身份卻戴著阿克修斯贈送的猶太黑帽的羅貝爾終於明白從人變成狗屎是種怎樣奇妙的感覺,逢人毫不掩飾的厭惡與各地衛兵的選擇性執法讓他狠狠感受了一波種族歧視的“新鮮感”。如果有現代人理解他的心情,一定能概括出他的感受,那就是——黑人。
是以,方一見麵,羅貝爾就迫不及待把黑帽子拋給了貝爾納多,卻被後者嫌棄地丟在一旁。
“大人,這件禮物我不要,我已經決定放棄從前的身份了。”
“為什麼?”羅貝爾驚訝地挑眉。
“我已經想明白了,在維也納的日子,一切都是如此美妙。以往,從前的身份宛如枷鎖拖累著我,我的意思是,能堂堂正正地做奧地利人,我為什麼要做……那種人呢?”
貝爾納多的嫌棄不似作假。
於他而言,猶太人的身份如疫鼠般舍之不去,他甚至不願從自己的嘴邊說出那個希伯來詞語。
他將帽子徑直扔入大海,黑色的圓頂禮帽在海浪間跳躍翻湧,很快沉入海麵。羅貝爾遺憾地看著黑帽子在水中漸漸沉沒,倒不是憐憫那頂黑帽子,隻是可惜難得一件東征的紀念物就這麼沉入了亞得裡亞海。
“抱歉,大人。”貝爾納多尷尬地站得筆直,“在下不是有意的,隻是,應激反應。”
“懂,懂,好吧,帽子不重要。”羅貝爾聳聳肩,伸手環上他的肩膀,“和我詳細說說吧,摩拉維亞發生什麼事了?”
現身於的裡雅斯特總督府的二人享受了港口總督極儘奢華的款待。
被羅貝爾攥住過小辮子的港口總督低聲下氣地接受了對方鳩占鵲巢的要求,帶著港口官員搬去了隔壁的小房間辦公,將偌大的會議廳讓給二人秘密交談。
在享用餐點與美酒之餘,貝爾納多將自己了解到的發生在摩拉維亞的情況詳細告知了羅貝爾。
後者皺緊眉頭,一口咬在汁水四溢的烤肉腿上。
“這些事我在船上已經聽人講起過,狡猾的伊日·波傑布拉德,居然棄十字軍同袍於不顧,更有甚者,無聲無息地偷襲盟國領地,實在可惡。”
“宗座閣下,江女士已於三日前派遣龍騎士團參戰,她本人也隨軍北上,目前情況不明。”貝爾納多試探地問,“陛下日前仍率軍駐紮於匈牙利,恩裡克書記官遣我詢問大人意見:請問大人準備如何處理王國問題?”
羅貝爾把第二片肉汁四濺的肉片塞進嘴巴:“唔,那都無所謂,先吃飯。”
“這……那江女士那邊……”
“她怎麼可能有事?我死了她都不會有事。”羅貝爾忍俊不禁,“她可是八十億人裡唯一的幸存者,命格比我硬,更比你硬。且安心看著吧,好戲還沒開場呢。”(www.101novel.com)